距离战场尚且有几分距离的忠右卫门,闻到了一股不可形容的味道,若有似无,飘飘散散,强烈却又难以捉摸。
倒是处于阵前的江川英敏,当年在印度,见惯了几万人大会战,尸山血海一般的场景。不仅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兴奋。
“今之好机!”
广岛兵和津和野兵几乎全灭,尊王军伏见与鸟羽两阵地之间的约一公里阵地,没有了任何的敌人,这是趁机截断整个尊王军,将其一分为二的好机会。
防守反击,先防守,后反击。但是防守也不是纯粹的死守,得灵活机动,用一切办法调动敌人,消耗敌人,使得敌军疲于奔命,进而士气低迷,才可反攻。
江川英敏如今就想来一出须则实之,实则虚之。派遣已经收拢回来了的两个轻骑兵大队,和两个枪骑兵大队,突击原本广岛兵阵地附近的十余门大炮。一方面缴获或者毁掉这些敌军的大炮,一方面以骑兵威胁尊王军两路大军的侧翼。
如果尊王军不管自己中路被直接截断,那么就派遣步兵,后续跟上,接管阵地。以骑兵牵扯鸟羽方面部队,步兵攻打福井兵,攻守易形。
若尊王军拼死反扑,保持自己部队的整体防线。则骑兵凭借高速机动的优势,快速撤回。当然也可以选择袭扰敌军,这一点要相机而动。不存在什么事前就说得“一定”,学驴车战神在一千公里外遥控。
而且江川英敏笃定,因为伏见一面的尊王军,压力陡然变大。尊王军调动出来争夺的部队,肯定是安置去鸟羽的部队,毕竟鸟羽的尊王军打侧翼,原本的主要作用是建立口袋阵,方便尊王军战胜之后,生俘德川忠正。
至于对面,桥本左内举着望远镜的手,足足僵持了三十秒以上。他虽然受过非常正统的英式军官教育,可是他从来没有实际打过仗,常年都是给人做参谋的活。
打仗死人什么的,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尊王军这边最终死上一二千,他觉得也不是什么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可眼下……
一千二百人啊,足足一千二百人,只花了短短五分钟,就再也见不到一个站着的了,彻底报销。
别说他桥本左内难以接受,隔壁美利坚的皮克特也难以接受自己八千人一个整师,在短短五十分钟之内,就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所有的中高级军官全部战死,就剩下皮克特和自己的参谋们,流着满脸的泪水脱离战场。
“左内,左内,左内……”松平庆永失态了,大大的失态了。
里面还有福井兵五百人呢,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没了。松平庆永没有当场哭出声,已经算他镇定啦。
“传习队火炮众多,是臣失策。既如此,则不可再浪掷大兵,以炮战窥其破绽。”被松平庆永这一叫,桥本左内也转过弯来了。
传习队的大炮两倍于尊王军,这个优势要是不给他弄掉,恐怕就很难再发起直接的进攻了。
因为松平庆永在幕府身任要职,传习队第二大坂师拥有195门大炮的事情,桥本左内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今正面炮战的有上百门,攻击广岛兵等众的又有二十几门。说明传习队右翼,面对长州兵的一侧,应该不会有太多的火炮了。
毕竟还要防备鸟羽一侧的嘛,江川英敏不可能不打一个余量。大伙儿当年在英国留学,都是互知根底的。
“传习队骑兵大队正向我军右翼奔来!”桥本左内话音未落,时刻观察战局的一名军官,大声的呼喊道。
果不其然,数百骑骑兵,正在快速向福井兵右翼,原本广岛兵的阵地奔来。一千米的距离,对于步兵而言,尤其是全副武装的步兵,是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对于已经跑起来的骑兵,那不过是几个呼吸罢了。
尊王军这一侧的十余门大炮并没有换装榴霰弹,而是原有的实心弹。见到骑兵奔来,只来得及射出一轮,炮兵们便转身跑路。
不是说他们士气不高,或者战意不浓。是桥本左内和他们说过的,松平庆永培养一个会算数的炮兵不容易,尽量保全自己为要。又不是一般的步兵,技术兵种总归更稀少一些。
反正大炮是吧,要么自己造,要么就向洋人买,有钱就能有。
“速请长州侯发兵攻传习队一翼,再请宇和岛侯,弃鸟羽之阵,前来同我师汇合!”桥本左内见传习队骑兵奔来,便大致猜到了江川英敏的计划。
“骤然更改部署,兵家大忌啊!”一旁的参谋铃木重荣瞪大了眼睛。
“若说在昨日,则我攻敌守。可方才所见,我兵还能攻否?”桥本左内当然不愿意再轻易浪掷自己属下士兵的性命。
福井藩拉出这五千人真的不容易,都是他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兵,死一个都心疼,更不可能随意丢在伏见这里啊。
“……”铃木重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认可了桥本左内的说法。
若是正面向传习队发动强攻,凭传习队如此强劲的火力,别说一万五千人,你就是五万人过来,恐怕也未必讨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