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记清楚了,不可纠缠,完事后在外城广宁门下汇合,会有人送咱们出京,动手。”
老关头儿狠狠嘬了一口烟枪,又从嘴边缓缓吐出,再由鼻孔吸入,一声舒畅的吐息过后,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妥妥的老烟枪。
话落,一行人向着锣鼓巷杀去。
他知道老关头儿不是因为太静了睡不着,而是一身的暗疾,到了阴雨天就会隐隐发痛,纵是铁打的汉子,也得被折磨的够呛。
一旁的老关头儿手中的烟枪已经杵进了泥土之中,躲在花丛之后,眼神满是戒备。
为熟络,近前与几人打招呼道。
“谁?”
老关头的年纪,比他还要小几岁,可模样看上去,却比他苍老多了,军户出身,十五岁入了边关,一晃就是三十来年,一身的暗疾,却靠着半辈子攒下的经验,在大同一战中活了下来,湘军营奉旨西调时,要裁剪一些老卒,老关头儿就是其中一个。
夜漏之后,兵马司每隔两个时辰巡视一遍。
老仆周肆伍的耳朵轻轻一颤,随手扑灭了手中的油灯,转身隐到了廊柱后面,抬头向对面的房上看去。
今晚,一如往常。
......
“头儿,我可听说盛名京城的云记和西山煤矿背后的东家就是贾瑛,这回,怎么都得让弟兄们发一回横财。”一人如此说道,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不就是为了求财吗。
常家爷孙被贾瑛请到了京中来,就住在伯府旁边的一处小院儿里,不过进来常又可被请去了林府。
周肆伍提着油灯,恍忽间似有一道人影在前方的游廊下,不时还吞吐着一口白烟。
“找过了,老神仙不让我抽烟袋锅子。”
老关头儿倔强的说道:“人老了,好不容易有点喜好,戒了还有什么意思,一口香烟入腹,生死早已看澹。”
这管儿黄铜烟枪,就是二爷专程命人给老关头打造的,本来是要他在疼痛难忍时嘬上几口,没想到老关头儿却抽上了瘾。
为首之人闻言呵斥道:“收起你们的心思,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咱们这次只打草惊蛇,事情办完马上撤,这里一但出了事情,西城兵马司的人和城管大队会很快赶来,说不定就连巡防营都要参与进来围捕咱们,当心被堵在城内,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周肆伍也是军旅出身,是以对老关头儿这些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卒,心中比较亲近。不过他比较幸运,遇到了宁府的太爷,后来又被指派给了贾敇,没吃过太大的苦,到现在算是光荣养老了。
卡察。
“是老关头儿啊,大晚上的怎么又抽上了烟袋子,二爷不是叮嘱过你少抽几口,兴许还能多几年的活头儿。”周肆伍走到游廊下,与老关头并肩坐了下来。
砖瓦破裂的声音。
“巡夜的兵丁都被支走了,正是动手的时候,不要纠缠,走的时候记得放把火。”为首一蒙面之人说道。
“二爷不是让你找常老神仙帮忙诊治吗,你去了没有?”
贾瑛素来以军法治家,他得罪的仇人不少,如今报春又怀了子嗣,府中上下自不敢大意,尤其是贾瑛不在京中的时间,老仆周肆伍每晚都要起来亲自巡夜。
周肆伍轻咳了几声,往一旁的廊椅边挪了挪,他受不了这种味道。
看着眼前云雾缭绕的一幕,周肆伍都觉得老关头儿快成仙了。
“什么赏不赏的,走,到我那里去。”随即,赖尚荣便同几人一道,往自家宅院儿而去。
“我。”
“才入二更,头遍刚罢。”
卡察。
赖尚荣笑道:“如此正好,我看时间还早,不如找地方小酌几盅,解解乏,去去寒。”
“只当赖大爷赏我们的。”看着属下一个个动了心思,班头堆笑说道。
府里的丁口,也不再只是贾瑛与老仆周肆伍,以及报春绿绒大猫小猫三两只,除了这些亲近之人,还有贾瑛从军中带回来的护卫,当然他们的身份只是靖宁伯府的家丁。有些是战阵上残缺受伤的老卒,乡里没了依靠,贾瑛索性便收入了府中,作为家仆亲信。
宁荣后街的一处暗色笼罩的小巷中,几个身影鬼鬼祟祟,正往锣鼓巷的方向摸去,小心翼翼了好一会儿,见大街上没了巡夜士卒的身影,几人从夜色中走了出来。
“太静了,连个呼噜声都听不到,睡不着。”
靖宁伯府是在贾瑛父亲留下的老宅基础上扩建而成,如今的伯府早已模样大变,原先不过三进院落,现如今却是占地近十亩,大小院落十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