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的白色云层让她有点不明所以。然后,她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一座高塔的塔顶,天花板上镶嵌着唯一的窗户。这里似乎是皇宫里那座神秘的天塔,自己从来没有接近过。
她的头更痛了,撕裂般的感觉让她没法进行良好的思考。难道说治疗出了差错吗?魔族的毒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这是为了保护你。”等待了一天,得来的是希瑞沉痛的答复“魔族的入侵已经越来越激进不加掩饰,前几天,皇宫也混入了刺客,他们袭击了你。都是我的错,低估了他们对你的执着与仇恨。”
“云,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温暖的手抚摸上了她的脸颊,宛如最亲密的情人和爱侣“这里非常安全。”
“可是我…”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本能感觉不对。体内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一股让她醒来,一股让她睡去。云曦害怕地说“我,不喜欢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孤立无援,深入苍穹,让她回忆起了在精灵族时的遭遇。
她抓住希瑞的衣服下摆,哀求地说“希瑞…我不想待在这里。”
然而,一向纵容她的殿下这一次却没有无奈地摇头答应她的请求,而是微笑而坚定地低声说“听话,好吗?”
云曦莫名打了个冷战,记忆里分明没有任何希瑞对自己不好的片段,此刻却感到一种本能般的恐惧。
之后,昔日的勇者大人待在了高塔养病,魔族的毒似乎真的对她影响非常大,连记忆都变得有些断断续续,有时候会梦到一些模糊的片段,等真的惊慌地从床上坐起时,才发现那只是梦。希瑞好像变得非常忙,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几乎要被逼疯,经常对着无人的角落自言自语。
在她差点趁着送饭时的间隔逃跑后,那本就细弱无力的脚踝又被加上了沉重的枷锁。云曦不再管体内两股对冲的力量,每天只是发呆。
送饭的女仆非常沉默,最开始她的身边还有护卫,似乎是怕对云曦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后来渐渐没有了。像是怕她感到无趣,希瑞送来了许多美丽华贵的衣裙珠宝,将这个原本有些昏暗的塔顶密室照的耀眼,却依然没法抚平她心中的痛苦。
直到这一天,女仆拿来了几个大大的盒子,云曦只看了一眼,很快就把眼神挪开了。
又拿这些东西讨好自己,真的没必要。
“云曦大人。”那个棕发棕眼,脸上有些细小雀斑,看起来不能更平凡的女仆罕见地开口了,如果是一个月前云曦或许还有些跟她交谈的兴致,但现在只是漠然看了她一眼。
“您或许不记得我是谁了。”她快速地说着,似乎非常急迫。
“——但我记得您,我永远记得您。”
“西城的战役,您从’贪婪’的手下救出了我和父亲。从魔兽咆哮的嘴里,从燃烧的横梁下。”
这句话宛如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让她回到了曾经。
自诩最强骑士的贪婪之镰法拉,战无不胜,人族闻风丧胆。号令千万魔兽踏破西城。那一日,乌云蔽日,天降烈火,在他的设想里,即便有再强大的力量,区区七人的小队如何能庇护一城?
然而,她看破了法拉魔法的破绽,与赛诺尔配合,一剑砍断了他的声带,夺过魔哨,佩恩听出他曲调的规律,用魔族的魔兽回击魔族。
那不算一次完美的胜利,法拉即便后手被云曦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光是前期动作就给西城带来了不少麻烦,西城是大城,龙族双子和希瑞的魔法只能回护叁分之二的地区。剩余的地方,都是云曦、艾丽和佩恩一家一户地搜救治疗的。
“战后,我送给您一朵花,我的姐姐是西城最好的裁缝,她设计了这件衣服。”女仆从箱子里,从那些重迭的蕾丝花边宫装的底下,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条白金色的裙装。“我记得您穿着它,手捧我们所有孩子献的鲜花,笑得非常美丽。”
是的,尽管是不完美的胜利,但是那是第一次,他们所有人团结一起,打败了最上位的骑士。法拉之败,大大挫了魔族不可一世的傲气,从那时起,人类方便开始真正进入反攻。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我听到了您的求助声,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听到您的求助声。”她轻轻跪坐在云曦的面前,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这样的声音——折磨着我,您救下我的命只要一瞬,我却对您的求救无能为力。”
“那不是你的错。”云曦哑然,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求救过,但这么下意识地回答了。
“殿下对您并不好。”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也知道,爱一个人绝不是这样的。”
她看起来年纪很轻,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西城的战役在叁四年前,那个时候,她确实只是个孩子。云曦救过的孩子很多,得到的花也很多,可她依然努力在记忆里翻出与她有关的印象。这样思考着,她发现体内那个,一直被压抑着的,温暖力量开始渐渐复苏了。
“我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