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盈的提问,楚王刘交最终,也没能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桉。
于刘盈一同回到长乐宫,并以宗伯的身份参与朝议之后,刘交几乎没有在宫外停留片刻,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楚王宫中。
而在长乐宫之内,正式加冠亲政的天子刘盈,却被老娘吕雉叫到了身边。
“如何?”
“于吴王之事,楚王,可言及其是非?”
漠然发出一问,吕雉面上神情雍容依旧,只语调中,却嗡时带上了些清冷。
倒是刘盈闻言,仍旧一副浅笑盈盈的模样,恭敬的走上前,伸手替老娘轻轻揉捏起了肩头。
“楚王叔素来本分,又颇识大局;于吴王之事,楚王,并不曾制评。”
“便是少府输往关东之粮,楚王亦未言其否,更未言及‘少府米贵’之事······”
温和的语调,也是让吕雉目光中的冷意渐渐散去,望向刘盈的目光,也终是带上了往日的温和。
“楚王是个安分的······”
“只吴王一族,自乃父时起,便从不曾知晓‘本分’为何物?”
似是仍有不满的发出一声牢骚,吕雉也是笑着摇摇头,旋即侧过脸,将侧颊轻轻贴在了刘盈细嫩的手上。
而在吕雉身后,刘盈一边为老娘捏着肩膀,一边不忘在暗中思虑起来。
说起此番,吴王刘鼻‘妄言朝政’一事,还得从几年前,关中那场粮价波动说起。
太祖高皇帝十年秋,适逢代相陈豨作乱代、赵,关东再起争端;又关中再遇五谷不丰之年,关中粮价水涨船高。
到次年春,关中粮食米贾暗中串通,哄抬粮价,以至米石三千钱不止;关中民食不果腹,稍有不甚,便又是一场千里饥殍、民易子相食的惨剧。
得知此事,尚为太子之身,并受先皇刘邦委以监国之责的刘盈站出身,还没来得及行动,却在刘邦的长陵邑遭遇暗杀。
虽然事后的调查证明:刘盈于长陵遇刺,乃淮阴侯韩信门下客卿——荆彻所为,但‘太子遇刺长陵’一事,却也被刘盈本人当做切入点,从而一举铲除了关中的粮商群体。
粮食市场被储君打乱,紧随其后的,自是少府挥舞着‘官营粮米’的大旗下场,以官方身份,搞起了粮食垄断生意。
也正是从那时起,原本具有绝对自主权的关东诸侯群体,便自此被一条无形的铁链,拴住了脖颈命脉······
——在少府官营粮米之前,整个汉室天下的粮食市场,都是由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粮商组成,并完全遵照市场经济发展。
关中米多、关东米寡,关中米贱、关东米贵;
关中的低价粮,自然也就被唯利是从的粮商群体运去了关东,以高价售出。
在这种绝对遵从市场经济的市场规律下,关中、关东虽粮产各有高低,但在粮商米贾‘不辞辛苦’的运输下,关中、关东这两个本该互不相干的独立粮食市场,便也被莫名合并成为了一个整体。
——关中粮产虽高,却大半被粮商运出关外,所以即便粮产充足,关中粮价也依然很高;
而在关东,虽然有上千万石粮食自关中运出,但高昂的运输费用,也使得关东粮价居高不下。
也正是因此,在少府官营粮米之前,天下无论是关中百姓,还是关东诸侯国民,都只能无奈接受‘无论丰年、灾年,粮价永远只比百姓承受极限低一点’的残酷现实。
说的再具体一点,便是作为天下粮仓的关中,粮价常年维持在一千五百钱至二千钱每石上下;而严重依赖从关中‘进口’粮食的关东地区,粮价也普遍在二千五百钱左右。
如此高昂的粮价,自然是让曾经的粮商群体赚得盆满钵满,也使得天下百姓哀鸿遍野,距离‘民不聊生’的程度,也仅一步之遥。
而在‘受刺长陵’的监国太子悍然出击,彻底铲除了关中的粮商群体之后,原本‘欣欣向荣’的汉室粮食市场,却嗡时进入了一段诡异的空白期。
在过去,天下粮食市场的运转,是以关中粮商运粮出关,转输关东,以促成‘关中、关东皆苦于粮米稍有不足’的供需关系,以维持粮价居高不下;
但在刘盈趋势少府以官方身份下场,一举垄断粮食市场之后,这种固有模式却被顷刻间击破。
想想就知道:在刚成立不久,尚未完全安定的汉室,将粮食这种战略资源运过函谷关,显然不是关东那些土财主能做到的事;
失去了‘手眼通天’的关中粮商,关中粮市和关东之间的联系,自然是被轻易切断。
如此一来,早先被粮商群体合为一体的关中、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