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看起来真威风,不过也跟着跪下来,不继续看元束的模样。我听到一声脆响,元束把风筝折断了,丢在地上,用他那双干净的靴子踩踏着。
这才带着我上前,那一群人有男有女,众星拱月地围着个男童。那应该就是元束,看上去跟我一个年级,抱着个精美的风筝,瓷白的脸上没有表情……我忍不住又看一眼,在他发现之前底下脑袋。
我用力点点头:“我明白了。”
元束气了好一会,我听见他反反复复踱步,再偷偷看一眼,他依然没有表情,那侍女跪在元束面前瑟瑟发抖。明明元束还是个孩子,可都怕他怕得要命。
永远不能跟父亲娘亲在一起,阿扇也不愿意吧?只要跟元束公子做朋友就好,如果他对你动手动脚,那阿扇就躲得远远的……知道吧?”
娘亲给我指派了两个随从,一个是老妈妈,一个是小丫头,车队抵达元家的宅院后,卸下行李,便离开了。来接我们的又不是那个满脸脂粉的客卿了,换了个高个子,却也面敷白.粉。
元束喊着:“蠢货,都是蠢货!”
我又点点头。
可元束没再同她说话,转过身在仆人们的簇拥下去练箭场了。那侍女彻底瘫软在地上,
我忍着泪,“知道错了,以后阿扇不多吃了。”
而元束,大发脾气,要人处罚她。
我大概有点明白,母亲希望我能回家,不要嫁给元束公子,因为元束公子以后也要娶一个世家女,何况不能回家。
我见到的男男女女,俱是纤纤细腰,衣带飘飘,我盯了好半天,他们也盯着我,像是瞧着乡下来的猴子,时不时掩嘴发笑。
元束可比我认识的那群泥孩子要白,要漂亮,像个小玉像。又穿着一身蓝色锦衣,乌黑茂密的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他睥睨着脚下一群跪伏的仆人们,一尘不染的靴子也没沾到地面。
青娘要我做淑女,循规蹈矩,更要百依百顺。在青娘的标准里,只有精通琴棋书画,女红礼数,才称得上合格的官家女。
元束没有注意到我,面前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他可没心情仔细看。好一会儿,我才晓得他为什么发怒,有个丫头不小心弄坏了元束最喜欢的一身衣服,听说是在收拾的时候,手里的蜡烛烫坏了元束的衣裳。
“真好玩,这就是武将的女儿吗?也对,胡大人看着就是不修边幅的。”有个年纪大的女人蹲下来,抓住我的手臂,观察一会,“晒得似乎黑了些,啊呀,牙口也不是很好,你在吃糖吧?”
低头一瞧,手上肿了红红的印子。偏偏青娘只打手背,打在骨头上,疼得我连筷子也拿不稳。
青娘掐一把我的腰,估量着:“再节食一段时日吧。”
这下子侍女彻底惨白了脸,“公子……”
父亲的领地也算是富庶的,不过比起城中,不免显得寒酸起来,一切都是前所未见的新奇和花样。我这才发觉自己的银子其实根本不够使,便小心翼翼捏在手里,不肯再花一个子儿。
我感到不自在,直到很久之后,青娘因为我多吃了一块糕点狠狠打了我一顿竹板,我才意识到——这跟家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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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脾气不好……那我得离他远远的,不要惹他,不然要是跟他打架把他打哭了,也没地方告状去。毕竟元束的父亲比我父亲更威风,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元束低头看着她,“那你下去吧。”
我茫然地点头。
“你叫我青娘就好,以后我负责你的衣食起居,记着,都得听我的。”青娘的声音温柔,不过说出的话就不近人情,“要是犯了错,那就得打手板子,记住了吗?”
过一段日子,青娘领着我到了院里。院里围了一群人,毕恭毕敬,我也看到还有些孩子,青娘严厉地告诫我:“那就是元束公子,不准出声打扰他,以后也得保持恭敬。”
我想,这不是连我一起骂吗?
“我也不是要为难你,阿扇,你得有个良好的体态。”青娘指的是那一群纤纤细腰的女人们,每日只食两餐,食物也少的可怜,“你天资不错,不必下苦功夫,只要稍稍努力,就能合格。”
她皱皱眉,我盯着她嘴上一片红艳艳发亮的口脂,只有过节时候,娘亲才换上华服,涂上口脂。女人说:“以后不要再吃了,来了可不能这样没有规矩。你叫阿扇对吧?”
这个女人看上去温温柔柔,一张鹅蛋脸,看上去二十五六,漂漂亮亮的,连我那个柔弱的娘亲也没法比过。想当年我娘亲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俏,我父亲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点头。
但我没敢告诉青娘,她会打我。
……元束坐在高高的椅子里。
可我觉得那群女人看起来太虚弱了,连水也提不动,走起路来跟猫似的悄无声息。我心里不愿意这样,我可还要回家骑马呢。
“知道错了么?”纤细的青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劲儿,打在手上火辣辣地疼,这可比父亲打我要狠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