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卢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一只黑色大鸟一样,飞身下城,然后三两下消失在人群之中的黑袍,喃喃自语道:“还真是个六亲不认,冷酷无情的家伙,慕容兰啊慕容兰,你真可怜,下辈子记得别碰到这样的哥哥。”
他说着,摇了摇头,自己也走进了前方的一个空的木厢,厢内操纵着锁链的军士睁大了眼睛:“贺兰大人,你,你怎么要下城,这城头…………”
贺兰卢看着周围的那十余部已经停在半城墙左右的高度,正扛着或者是搬着那些金汤铁汁大锅进入夹壁墙内的军士们,嘴角轻轻地一勾:“带我去地字丙号洞,要快!”
广固,南城,晋军帅台。
刘裕稳坐帅位,平静地看着那南城的城门那里,十余捆草束,正在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滚滚的黄烟与浓雾,从这些干草束里冒出,弥漫在方圆几百步内的城墙外侧,把原来在城门附近来回奔跑,搬运沙袋的晋军的身影,也完全掩盖住了。就连城门百步外,单手擎旗而立的向弥,也变得身形模糊,若隐若现。
刘钟喃喃地说道:“这他娘的是什么鬼烟啊,吊在城墙之上这么久了,都没烧完哪,看样子,里面还掺了不少硫黄呢。”
刘穆之淡然道:“这些草束里掺了不少湿狼粪,就是类似放狼烟的原理,因为有硫黄的作用,配合湿粪和内部打湿的柴草,会产生这种呛人的硫黄毒烟,又不至于火势太大,一下子烧光了这个草。此是古籍所载的湿烟之法,看来,黑袍这个老鬼又是用上了。”
刘裕叹了口气:“只是此物怕是数量不多,黑袍也只是在城门这一带放出了十几束这样的硫黄毒烟束,别的地方都没有用上,看来,他这些存货也不多,得省着点用。”
刘穆之微微一笑:“湿狼粪和几味控制燃烧速度的药材取之不易,当然得省着点用,不过,黑袍这样做,恐怕也是判断出我们的主攻方向,不在城墙,而是在城门之上的城楼啊。”
刘裕勾了勾嘴角:“铁牛应该是想佯攻城门,实际上是搭人梯或者是踩着沙包登上城去,这个想法很好,但可惜给黑袍识破了,现在,恐怕只有冒着毒烟硬上了。胖子,这种毒烟会让人失去战斗力吗?”
刘穆之沉吟了一下,说道:“除了硫黄外,里面还会有一些别的药材,根据配比的不同,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不过,如果速度足够快,而且如果能以酒湿的布巾掩住口鼻的话,小半刻内,应该能不至于因为中毒而失去战斗力。”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那如果是用牛黄解毒丸,或者是藿香正气水这些东西提前给军士们服用,是不是可以撑得更久一点?我看这烟只是散在城外,没有弥漫在城头,大概燕军自己也不想给毒到,才会这样吊在半空之中,只要能登上城,那就不必担心这毒烟了。”
刘穆之笑了笑,摇头道:“皇后啊,现在打仗可是争分夺秒呢,哪有时间再去前线送这些药呢,再说又不知道贼人这些毒烟束中掺了什么东西,这牛黄解毒丸和藿香正气水可未必有效,甚至弄不好会起反作用呢。大帅,我看,敌军如果已经有了防备,不如我们暂时换个方向攻击,可以让铁牛他们先撤下来,这毒烟应该过个半个时辰就会散尽,到时候再想办法不迟。”
刘裕摇了摇头:“我指挥不了铁牛,既然全权委任他攻击城门,就不能在这个时候下令撤兵,除非是他主动想撤,不然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他已经攻了一个多时辰的城门了,哪怕连辅兵和民夫都是死战不退,这种时候,我不能干涉他的指挥。”
刘穆之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再这样打,怕是铁牛会有危险哪。敌军明明有所准备,我们还…………”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坚毅的神色,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相信阿寿,相信铁牛,更相信前方的将士们,缺口已经打开,胜利触手可及,如果不去尝试就放弃,他们这辈子不会心安的,传令,投石车集中攻击其他城墙段上的燕军,不用担心砸到我方攻城的将士,正面的抛杆也加大攻击的力度。”
王妙音的脸色也变了起来:“寄奴,你这是做什么?这时候发石攻击其他城墙段,会砸到我们攻城的将士的。”
刘裕咬了咬牙:“就是因为我们顾虑这点,所以敌军才开始大量上城,他们在城头的人比我们爬上去的人多,弓箭又难以直接压制,毕竟,这城墙太高,我们在城外的弓箭手,难以直接大量杀伤他们城头的守军。”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阵箭雨腾起,狠狠地洒向了离城门西侧一百五十步左右的一段城头,三四十步的距离之上,顿时就是被箭雨横扫。
可是百余名燕军军士,手中没拿武器,只是顶着盾牌,甚至有两三人一组,直接举着那种普通百姓家的门板,就象在天空中撑起了一道屏障,在那些六七人一组,抱着推杆,正在把一部部架上城头的云梯推离城墙的燕军军士们的头上。
这一阵足有上千枝弓箭的强袭,只让不到十个燕军中箭倒地,剩下的,只是在那些顶在上方的燕军的盾牌和门板上,多出了很多箭杆而已。
燕军之中发出了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