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徐知安生生打了一个冷颤,想着井市中许多人将这种畸朽小脚呼做三寸金莲,整个人异常的清醒过来,为何那些裹足的女子将双足藏的那样严实。
那样一双脚,如何敢露于丈夫看?
恐是自己也不敢多看吧,所以藏的那样紧实,只用一双绣着许多花样的鞋子来粉饰太平。
万分后怕的握着玲珑的双足叹道:“幸而你以后不用受那样的苦楚。”
是呢,这可是她用自己命换来的。
泡了一会儿,解过乏,徐知安用衣摆给玲珑擦了脚,看她穿上袜子鞋子,又用衣摆擦了自己的脚,玲珑取来他的鞋袜,递过去,等他穿好,然后就催着徐知安去摘椿树芽,她自己蹲地下拔野菜。
徐知安只能脱了外面的衣服,爬到树上去摘椿芽,最边上的不好摘,他只就手边摘了一些,扔在玲珑身边。玲珑用他的外衣做了个捧兜,将椿芽和野菜都装进去。
徐知安下了树又说:“往西北走转过那边的山头,有一片榆树林,榆钱子长的正好,能走动么?咱们再去捋一兜榆钱子再回家。”
玲珑说:“走的动,咱们去吧。”出都出来了,不捋一兜子回去太不划算了。
两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去了榆树林,整捋了两衣袖的榆钱,又坐下挑捡着吃了些,尽了野兴才往山下走。
马车在山角人家里拴着,过来时还有几个准备搭车的人,当他们看到有戴了围帽的女子时,便齐齐退却了,叹了一声又去寻别的车子了。
从西山回城,走了一个时辰,回城后,没回家,而是去了鸿宾楼,要了一个临窗雅坐,两人坐在窗边喝茶,等饭食,顺便看窗下的市井生活。
官家养出的女孩儿才要教什么规矩体统,井市中人家的女孩儿可不讲这些,她们什么活儿都干,也什么话都说,胆子也大,也难免粗俗。两户人家的女孩儿隔窗对骂,什么脏话都说,骂的音儿很难听,还不如冀中那几个骂街的妇人呢。
徐知安啪的关上窗户,两人又挪去了另一边,窗下是个卖干果子的铺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脆声叫卖着:“可香甜的大枣儿滴溜脆呐,八宝儿玛瑙艳的红呐,三十个天地方圆钱数上一斤呐——”
确是比那边悦耳的多。
炙鹿脯,其实就是烤鹿腩,外皮焦香,里面软糯,口感很好,只是调味上缺了些,不过又何防呢,玲珑吃着觉的满足的不得了。
吃了饭,饮过茶,稍稍歇了一会儿,徐知安又带玲珑上了街。
现在的京城,没有后来生成的那种特殊的口音,又因运河往来频繁,南腔北调哪儿的口音都有,南人尤其多,各地的会馆也多。
闽商的会馆最多,然后是苏浙商会,然后是两湖商,然后是徽商淮商,商家会馆一条街,几乎全是南商。今年是大比之年,各处会馆尤其热闹,亲不亲故乡人,许多举目无亲的举子都在此处借住,商人们也慷慨,不管那人能不能高中,招待起来一样的周到1。
徐知安带玲珑将几家商会都转了一圈,说是商会,其实也是商铺,各家铺子里卖的东西都不同,京中的南布和瓷器几乎全被南商们隆断着,京里的布店要是没这几家的首肯,他们是不敢卖南布的,若无首肯,手里就算有南布也卖不出去。
然后玲珑明白了,若是不来这里走一遭,她手里那些布,八成是没人敢要的2。
玲珑四处转着,看见能用到的东西就买一些,多数她是用不着的,当然也买不起。瓷器这玩意儿,能在京中铺子看到的那些名窖出品,尤其是留了款儿的,那价格是真感人,她用了全部身家都不一定能买来一对儿官窑玉磬瓶。漆器比瓷器还贵,苏商的一个铺子里一架描金嵌珠宝玉石黑器小屏风,卖价两万多两,它还不藏着掖着,就明晃晃一进门的位置摆着,浑不怕磕着碰着了。
委实财大气粗的很。
珠宝饰品铺子也多,寻常的银簪银冠就是几两的价格,若有了工艺,那价格可是成倍的长……玲珑看看那些掐丝的美轮美奂的赤金簪,点翠簪,八宝翠钿,累丝凤钗……后面的价格,真是一点儿兴趣都不敢升起。
她是个穷人,只配看看而已。
转了一圈回来,只买了三几样物品,却花费出去了二十多两银子,玲珑心疼的直抽抽,这可是徐知安大半年的俸禄呢。
好在徐知安给力,他与黄家主见了面,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家里那些布料就全卖了,只余几匹自家穿用的。
六百多两买的绸缎和细布,卖出了两千多两。
玲珑再次一朝暴富。
黄家主说一会儿就会派人过去装货。
徐知安的事办完了,玲珑也转累了,正坐在黄家铺子里歇着,然后就看见四五个人抬着一大箱子东西,放在她家马车里。
玲珑看徐知安,徐知安说:“是银子。”
哦,两千多两银子……玲珑稍微算了算,立刻瞪圆了眼——
二、二百多斤呐?
这可……真多啊!
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