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枃是一番好意,但玲珑自有她的打算,她要南下,不一定非要跟着徐知安一起走。徐知安的本意是让她行动由已,只要身边有个妥当人,两人分开行走也可以。
况徐郎君和随娘子此时正在洞庭,只要去了洞庭,与徐郎君随娘子两人会合,徐知安就不必担心她,能放心做他的事,她也能和公公婆婆两个游一游洞庭。
八百里烟波云梦泽,足够她们游览至徐知安归来的那一日。
这话说的可轻松,维枃问过徐知安,得知他父母确在洞庭等着玲珑,便叹息一声,不再相劝。
玲珑让徐大船的母亲和兄弟暂时住在徐府,一是照应他们母子,免的他时时牵挂家里,二是园子今年得有人打理,还得种菜,以备冬时需要。
徐大船性子算不上多好,因着做过掮客的原因,他的行为常常让人看着有几分谄媚,世侩,贯爱信口胡说,正经话也是真假参半,肩背常是躬缩着,二十四五的年轻人,看着却没多少朝气。
玲珑用他,是因为他对官家有敬畏之心,心窍灵通,做事也利落,行事更常有意外之举,算是很得用的帮手。
此番,玲珑想让他跟在徐知安身边,平湖做事也妥贴,但他太本分了,对某些需要出其不意才能做成的事,他怕是做不来,这时候,倒不如徐大船得用。
徐知安要做的事,如果用正常的手段无法达到目的的话,必是会想些非常之法,做这种事,手头上没几个得用的人可不成。
能去大人身边,徐大船自是万分高兴的,又听说让家里母亲兄弟搬来徐府看持家院,更是高兴,当天就将母亲和兄弟领来了。
徐母四十来岁,看模样像五六十岁,偻腰躬背,半新不旧的粗布衣,头发由一块青灰帕子包着,露出的发端鬓角,白发比黑发多。
徐大船还有个十六岁的弟弟,叫徐大帆,也是个很寻常的少年人,神色拘紧,有些单薄瑟缩,见了高身份的人就会非常敬畏。
打一抬头看见徐知安,母子两个就扑通一声跪下了,似是受宠若惊,似是不知所措,以致于说话也语无伦次的很。
徐大帆和江管家一道儿住前院,徐母住后院的西偏房,她的行礼不多,就一包日常穿用的衣裳针线和两床家里用的旧被褥,以及两只木盆,一口铁锅一把菜刀,铁锅和菜刀在寻常人家,确是要紧的物什,留家里怕被人偷了,所以就带来了。
贺婶子领她去厨房,看了存下的米面粮油,又取了些菜种子,一包一包的分开,仔细说哪些能直接种,哪些要育苗,苗子又该怎么移……徐母垂头听的仔细,然而菜种实在太多,她也只听懂了三四分,怕记不住,嘴上就一直念叨不停。
好在这些菜的种法徐大船都知道,他又给自家兄弟仔细教了一遍,徐大帆看着木讷,倒是不笨,听了一遍就记住了。
玲珑要走,主屋和库房必是要上锁的,锁上之前,取出几匹布给徐母,让她看着裁剪缝制夏衣,如果不忙的话,顺便将江管家的夏衣也一并缝了。
徐母摸着细软的松江布,喏喏应了。
另留下十两银子,做日常花销或急用。
给江管家那里留二百两,让他看着使。
一切就绪,该起程了。
73. 弃子 欢愉恨少
这次出行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官船来往乱如麻, 玲珑乘做的一艘民船夹在里面倒不怎么显眼,别人往这里看一眼,同船之人说“这是小徐大人的家眷”, 便没人放在心上了。
需放心上的是, 沿途的地方官府。
此次出行,虽声势浩大,然中途着实不快。若问其原因, 不过是每日晚上停泊时,总有地方官员殷勤相待,前呼后拥的将一众官员请进早备好的吃饭的地方, 一番觥筹交错, 歇的就晚了, 次日再寒喧一阵子, 上船的时间就更晚了,行半天,天又晚了, 又该停泊歇息了, 如此往复,岂能快速。
玲珑就跟在官船之后, 他们泊下上岸吃饭歇息时, 她也停泊在不远不近处,贺嫂子会找个时机下船去岸边的铺子里买些粮菜, 备下次日的吃食。
当地官员为了招待好这些人也是费尽了心思, 江北一带任职的官员有七成全是江西或东南西南人,自已身家都称不上干净,就只能想法子和这些人多结交些香火情。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以后清查到自家祖地时, 只微微抬一抬手,说不准就能救下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才是真正大肆收敛钱财的好机会。
徐知安一个小小五品,夹在一众位高权重的官员中间,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一路,也被人打点了近四千银子。官场上的规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在这些人眼里,徐知安就是小鬼,能打点就不能漏了,免得被他下绊子。
徐知安收了钱,转手就给卖了一个好,不是想破财免灾么,那不防多破一破,劝他们给家族写信,到时务必多退些良田佃农,这才是真正的破财消灾。
只是不免要叹息一番,这样的官场,也难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