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
匆忙站起了身子,目光紧追那即将被山坡吞噬的太阳,甚至连脚步都有些不自然的蹒跚起来,她追着那道光,目光中的噙着不可言说的渴望与冲动,直到追到滚烫的红日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她终于再度认命的垂下了头,回身向那陌生的“家”走去。
她说着话,就要跨门而出,身后的人却用阴柔声音抓住了她的脚步,“晚间,你想吃什么?”
梁慎之已经好了大半,甚至每天一早还能拖着不太利落的身子下床晨练。
饶笑试着解释过自己的“起床气”,可听者总是不言不语,从不作答,饶笑也笑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于是不再多话,只是埋头吃着稀粥,而后准备去那10里开外的小镇上工。
依门回首,饶笑这次听了个明白,她皱眉笑了笑,似乎是在思索,阳光照过她的侧脸,一半还藏在阴郁的屋内。
屋子外打拳的声音干净利落,一听就知是有着深厚功底的人,可饶笑很不喜欢那充满节奏的声调——有着下床气的她,总是被突然的冲拳或拍掌惊的半醒,而后又昏睡过去,迷糊中,她有意识的等待着再度被那飒飒冲拳声吵醒。
那是,他之前半昏半醒间使用过的勺子,如今被她捏在手里,喂进嘴里,舌尖缠绕吞吐,而后挂着她口涎被抽出…
没了声响,取而代之是缓慢的舌尖舔过勺子的画面…
她吃的急了,喝粥的声音也越发响,梁慎之有些鄙夷的皱眉,只是斜眼看她,而后开口,“不可作声。”
舌头粉粉,有意无意微微吐露,粘着那勺底划过,她眼角带笑的看着他,似乎还恶劣的放慢了动作。
“我来者不拒,我…无肉不欢。”她笑着说,并没有把男人的问话放在心上,她已经习惯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如今偶尔的一顿早餐能让她得闲,就已经很满意,家徒四壁的模样,清粥小菜已经算是艰难,他又怎么可能做那“无米之炊”的“媳妇”。
的夕阳斜过屋檐照在她的脚上。
终于是没了耐心,她坐了起来,等待着打拳人的归来,直到推门声响起,她的声音也突然绕过屏风喊了出来,“如果你很闲,可以趁这个时间做做早餐,但是请你不要再打拳了好吗?”
再到后来,她时不时也会发现自己在晒太阳时,身后会杵着的人影,短暂的愣了一下,就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想一起看看夕阳?”
笑着对坐在屋中的男人挥了挥手,饶笑
充满了极度烦躁口气的话冲口而出,直到她洗漱完毕,准备去灶台做饭时,看到了桌上已经盛好的稀粥,她才一瞬间被羞愧与懊恼占据。
她嘴里问着,人则直接搬了椅子过来,与她的凳子不近不远的并排放好,梁慎之就会“理所应当”般坐上去。
她从不知他来历,更没兴趣打听,如今不过是两个落了难的人,在同一处歇了歇脚,不知哪日就会天涯永不相见,她,又能去奢望他带来什么呢?
她总觉得,只要自己追上了那道刹那霞光,那便能够再度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可好像现实总是打人的脸,她也总是…追不上那道光,
依旧是没话,依旧的沉默,直到光线越发微暗,夜幕即将四合,山坡把橙红的太阳榨出血色的光,这时的饶笑就会立刻警觉起来。
她从不邀请梁慎之一起,一如她从不问他出现的原因与过往,沉默的,自控的,连受过严格训练的梁慎之都会惊叹她的“定力”。
与之对视的“男人”只觉脑中有爆竹炸裂,轰然巨响,目光盯在她粉色舌尖上动弹…
他有些拔尖的嗓音响起,不男不女,却字字提醒着身旁喝粥出声的女人,饶笑愣了一愣后抬头,只是抿笑的看他一眼,然后勺子盛粥,送到嘴边,缓慢张嘴一口吞下,“那这样,可以吗?”
饶笑敛了敛眸子,抿唇答不上话来,仿佛这一问一答,就会冲破竖在两人沉默中间的屏障,可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作了答,“因为…我追不上太阳。”
自此之后,打拳声再也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是灶台边传来的锅器撞击声。
借着地平线上最后的光,他看向女人眼中的泪花,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为什么哭?”
一瞬间又滚烫的灼烧感从耳尖星火燎原至颧骨,梁慎之猛的回头,伸手抽出袖间帕巾掩住了口鼻,嘴里阴沉沉低骂,“不知廉耻!”
她也再回不去那个熟悉的世界…
而这一次的回身,饶笑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场景,那个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回身,尴尬的杵在原地,是走是留都尽显慌张,他跟着她,似乎是怕她踉跄的脚步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饶笑没听清,却也不追问,勺子刮过碗底,吃完最后几口粥,她起身收拾了碗筷,“我回来再洗,你不用管,我出门干活了。”
为什么会哭呢?
那到黄的发红的夕阳余晖,是她对于“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睁眼后的第一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