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下,秦忧拉着疲惫不堪的云笙家去,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天幕格外清澈明亮,风中飘来乡间谷子的味道,秦忧喜欢这个味道,乡野总是能给人平和纯净的感觉,每每嗅着,总感觉充满希望,洗净了全身的晦气。
可是云笙却不这么想,坐在凳子上听了一天的课,比在地里干活都累的慌,脑子里塞满了从未听过的诗句和人名,眼帘低垂,愁眉不展,似是根本没有在意前方的道路,嘴里无声的念叨着刚记住的短诗,若不是秦忧拉着他,指不定要撞上跟前的大树。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家,秦忧一推开门,他就冲进了厨房,怀里紧紧抱着一本诗集,只留下一句:“我先去做饭。”
她有些讶然,想到自己给他的承诺,不由轻轻一笑,这还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吗
她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文夫子的字迹仍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打小便是如此,对细微的东西总是格外敏感,她以前定是见过她的笔迹,下午的时候她又偷偷溜进文夫子的书房,翻出她抄录的段落,细细品了一番,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秦忧从小练字的字帖都是来自于百年前有名的书法家,她闲来无事便会翻阅模仿,虽知晓所有名家字迹有些困难,但她也能说得出一二,文夫子的字迹虽有印象,却不熟识,想必是不在府内的书房所见,唯一来源应该是姬桓带来的东西。
闽浙的时候,他时常携带着小玩意儿来看她,其中也不乏古籍孤本。
秦忧一向对救了自己的文夫子充满了好奇,她的气度谈吐实在不似一个寻常夫子,一个人的习性靠的是日积月累的习惯使然,她无论说话做事,眉宇之间都有着皇家之人的冷傲漠然。
尤其是她凝眉望着自己时,秦忧在她幽深的眸子间竟无所适从,感到久违的迫人压力。
秦忧隐隐约约觉着,文夫子像一个人。
模仿文夫子的笔迹并不是什么难事,粗略的写了几个字后,便去厨房寻云笙,让他转交给施涟,施家既然选择了她,那秦忧得瞧瞧单凭这几个字,施家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还未进厨房,便在门口听见云笙若断若续的读书声,她偷偷忘了一眼,那人坐在炉火边的小凳子上,捧着书认真读着,火光映照在他白皙的脸上,眸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突然之间,她停住了脚步,索性不去打扰他
给云笙留下一张字条后,自己独自去了前些日子那栋小楼,见她的只有那个面熟的小侍儿,他红着脸,不敢望向秦忧,低声道:“大小姐昨日启程去了隔壁镇上,吩咐过我,若是世女有急事,大可转交于我。”
“有劳了。”
“分内之事,不敢当。”
夜幕落下,清冷的街道旁点着微弱的灯笼,秦忧绕道去了稍显热闹的大街上,打算买点馒头回去。
馒头铺旁的茶铺里,坐着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他们衣上的杏黄底色的飞鱼纹栩栩如生,腰带上扣着一柄剑长四尺的长剑,银灰的剑鞘上镌刻着两个字,隔着几米远,她看的不甚分明。
自开国以来,锦衣卫的镇抚司直接听命于皇帝,先皇一去,他们便听命于太后,只要姬桓一声令下,锦衣卫拥有逮捕任何人的权利,短短三年的时间,姬桓用锦衣卫不知杀了多少皇室宗亲,就连朝中大臣也是人人自危,谁知道突然撞见锦衣卫是不是会将自己送进大牢里。
锦衣卫原本是帝国惩恶扬善的工具,却被姬桓用作杀人不眨眼的机器。
秦忧有些唏嘘,她其实挺喜欢锦衣卫那身漂亮利落的飞鱼服。
锦衣卫突然出现在偏僻的小镇上,秦忧难免心生警惕,不由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其中一个竟是多年未见的木子央。
如今的他攀上姬桓这颗大树,倒是不同往日那个寒酸的剑客,他坐在那,背脊笔直,顾盼间神采飞扬,一直向旁边两人说着什么,这两人神色恭敬,听着他的话连连点头称是。
他似乎没有发现她,目光一直没有游移过来,也可能是发现了她,却不敢看她。
“宿主宿主!木子央出现了哦!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系统兴奋的说道,“上了他!上了他!喵喵以你为荣!”
“当然,只剩两次了。”秦忧微微一笑,走进茶铺里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就坐在他的对面,点了壶茶,小心翼翼透过茶杯缭绕的烟雾偷看木子央。
木子央仍在和其他两人交代什么,可脸颊却情不自禁泛起了红晕,在他人看不见的衣衫下,浑身肌肉紧绷,从秦忧一出现,他就发现了她,眼神总是飞快的扫过她的脸颊,因为太快,所有总是抓不准她的神情,但他知道秦忧一直在看她,这就足够了,仿佛获得了某种鼓励一般,试图展现出更好的一面吸引她的注意,
但在秦忧看来,他的行为举止愈发做作,故意表演的痕迹太过明显,反反复复重复那些话,非要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以前可没少在那些贵公子身边见过这些招数,刻意的掩饰什么,反而令她提不起兴趣。
扭过头,托腮盯着夜幕下的茫茫夜色,星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