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逍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家里了,入眼就是客厅的各种摆设,茶几上的金鱼缸在他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杨余分腿胯坐在他身上安静地抱着他,脑袋埋在他脖颈里,湿热的液体在他们相触的皮肤上缓缓流淌。
胸口的毛衣暖乎乎地烫着他的心口,看来他们抱了有一段时间了。
邰逍目光下滑,自己的胳膊圈着杨余,他迟疑地抬手拍了拍小朋友的背。
“不哭,怎么了?”男人的声音淡淡地在杨余耳边响起。
小朋友在他怀里动了动,没吭声,继续搂着他脖子装作一个安静的抱枕。
邰逍想了想,轻易就猜到发生什么了,“邰遥告诉你那段被他隐藏的记忆了?”
“嗯。”杨余闷闷哼了一声,嗓音里带着轻微的沙哑,活像是自己受了委屈。
邰逍低声开口,“很不好么?”他环抱着杨余,从上往下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像是安抚受了伤的小动物似的。
看见小朋友这个可怜兮兮缩进他怀里的样子,他反而不是很在意那段被邰遥封锁的记忆了。
他的好奇心不是很重,没了一段记忆就没了吧,邰遥早就出现了,他们一起在一个身体里生活了这么久,可见没有那段记忆也不影响他的生活。
现在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杨余身上,小孩儿掉一滴眼泪比他那段可有可无的记忆重要多了。邰逍侧头吻了吻杨余哭红了的耳垂,无声安慰他的小朋友。
“不知道怎么评价好不好”杨余又回忆起来之前听邰哥在医院说的那些话,感觉眼泪又要憋不住了。
“你告诉我,他要怎么面对这段记忆?他妈头一天刚打完他一顿,说他不听话想气死她,第二天就特地等着他放学的时候,带着他送的围巾摔死在他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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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过来处理后事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丢人。”
“你觉得他会不会觉得他自己是罪魁祸首?”
“把记忆给他,然后让他用负罪感把自己逼死么?”
“远的不多说,如果他拿回记忆后开始晕血了,那他现在的工作基本算是废了。”
“主人格也没什么别的什么本事,做饭做的乱七八糟,社交也交不上朋友,一句话打不出三个屁,再没了工作,他要怎么继续生活?”
“你来负责他以后的生活么?”
邰遥对医生的提议带着强烈的抵抗情绪,几乎是自暴自弃的把那段被他隐瞒的记忆通通翻了出来,发泄似的劈头盖脸砸在老医生面前。
杨余揣在兜里的一只手狠狠攥拳,指甲陷进掌心肉里,用这样的疼痛来保持自己安静地继续坐着,不去打扰男人。
他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呼吸在口罩里的气息在颤抖,是难过,也是愤怒。
他对邰医生小时候的遭遇感到难过,也对他那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父母感到愤怒。生孩子就是为了用他来讨好另一半的么?就是为了用来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的么?孩子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这样磋磨?
也许在那个女人看来,这是严格的爱,但这份爱早在她一遍遍的打击孩子的人格与信心下变了质,变得扭曲而疯狂。]
最终连她自己都变得疯狂了。
她伤害了她的孩子,也把自己送入了深渊。
邰遥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语气不善地质问老医生,像是社会青年在欺负老人家似的,杨余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手被男人攥地生疼,邰哥却始终不朝自己这里看一眼。
“”这是怕他跑了么?姿势看起来这么屌却不敢看他一眼?
杨余想笑,又觉得眼泪又要下来了。
“嗯想告诉我么?”男人用手揉揉颈边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甚在意地问。“那段记忆,邰遥应该说你可以选择告不告诉我了吧?”
“?”杨余把埋了半天的头抬了起来,顶着红红的眼圈和红鼻尖差异地侧头看向男人,“邰哥跟你说了?”
“没,猜的。”邰逍伸出拇指擦了擦他眼下的湿润,小孩儿乖乖地闭上眼任他擦拭眼皮,男人随手从裤兜抽出一块软帕,把带着泪珠的睫毛擦干,顺便给他擦了擦鼻水,又把帕子揣回了兜里。“因为我没什么好向你隐瞒的,他应该也差不多。”
杨余面对突如其来类似于情话一样的坦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定定看着男人挺直的鼻梁,微仰下巴,用鼻尖蹭了蹭男人的鼻尖,唇瓣擦过男人的下唇。
“他现在回去了,我联系不到他。估计又生气了。”邰逍很淡定,还有心思顺便凑过去抿了抿杨余退去的软唇。第二人格的脾气总是忽好忽坏,他也懒得去想邰遥又在气什么,反正不外乎自己哪里又让他生气了。
相比之下小朋友都比第二人格容易理解。
——邰医生又开始在无意识中怼自己的副人格了。
“你好了解邰哥啊,”杨余乖乖仰着脸,被擦完了眼圈和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他想到邰哥在医院的那些话,虽然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