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目前为止,见到她这一面的只有富小津。
就像她从小到大对他提出的无数任性要求一样,她用那种不容拒绝、颐指气使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她在这个世界上,只会用这种语气对富小津说话,而在这个世界上,富小津也只会听她一个人这样对他说话。
小津穿着一层单裤,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膝盖已经开始硌得不舒服。他心里估计着自己应该能再撑半个多小时,咬咬牙一个小时也行,够撑到晚饭,而且琮琮应该不会一直叫他跪。
富琮有很多件事想做,她先挑了一个问:
富琮身上有一种天然而成的残忍,像淹死蚂蚁窝的孩子,她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来做。包括,命令自己哥哥跪下。
富小津乖乖说:“塞你书包里了。”
小津惊慌失措,他对这方面了解得不多,但他知道他和妹妹这样是不行的。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接近过女生的身体,意识到身为自己妹妹的富琮也是一个性成熟的女生这一点,让他脑子整个混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哟,可以啊,手脚够快的。”富琮赞叹了一声,坐在床上,理所当然,“你拿过来给我。”
富琮没回答,她拉着他去打耳洞。打完了她才狡黠地笑,说有了这个你就是我的狗了,这是标记。
“东西呢?”
富琮手上,正是一颗小小的跳蛋,大小适中,躺在她手心。小津选了白色,他没敢买那些颜色太过鲜艳的,那些颜色本身看着就已经是一种情色的暗示。
小津问,琮琮,只有这样你才会开心吗?
这就是富琮心里的黑暗能量,她只对富小津一个人发泄。
两个人拉着手走回家里的路上,富小津感受到妹妹的手湿热又无力。小津突然想起妈妈走的时候,富琮没有去送她,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东西。小津推门看到了妹妹坐在一堆零食袋子里,低头剥着石榴,眼泪和石榴籽一起落在碗里。她对小津说你帮我把这些石榴吃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想吃石榴了。
小津在她注视下,跪着膝行,去拉开了她沉甸甸的黑色书包,掏出了一个粉红色的盒子,递给妹妹。
她的手染上了石榴汁液,鲜嫩的果皮包不住艳红的汁水,把富琮指尖染得红彤彤。
他也是共犯。
姥姥给妈妈染,给小津染,给妹妹染,有时候二姨叁姨也会一起染。她自己却摆摆手,呵呵笑着去干活了。
小津仔细看去,没有石榴,他还走在乐平的瓦砖路上,富琮在他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只手抠弄着自己刚染上的凤仙花颜色的指甲。那一定是姥姥给她染的。从前两个人去乡下姥姥家,碰上凤仙花开了,她们总是会被用大大的绿叶子包出十个指头上的十个包,像动画片里被锤肿了的手指。第二天早上起来,拆开被浸染得斑驳的棉线,指头早就因为血液不流通而酸麻,皮肤也被泡皴皱,整个指尖都是红的。要过好长一段时间,皮肤上的颜色才会被自然而然洗掉,只留下好看的红指甲。
妹妹的手像一只低头啄果子的鸟,有着温热的羽毛和跳动的心脏,在他手心不安分地乱动。
这并不是不知不觉形成的,而是从耳洞开始,富琮就明确提出了她的要求:哥哥,我要你给我当狗。
小津叹气。
来了乐平,姥姥摘不到那种状如鹅掌、背后毛绒绒的绿叶子,就用妈妈教她的法子,拿塑料袋剪成方块,给富琮包指头。
可是富琮很坚决。她身上那种孩子气的残忍又糅合了少女的哀伤,她说,你是我哥哥,所以你就要听我的。你不是说了永远都是我哥哥吗?你要永远听我的,知道吗?
拿着妈妈耳坠那个晚上,富琮用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问他,永远有多远?富
富琮习惯性挑刺:“你搞什么啊,盒子都不伪装一下。万一不小心掉出来怎么办?”说着她拆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开始端详。
富小津知道哥哥给妹妹买跳蛋是不正常的事情,哥哥习惯给妹妹下跪也是不正常的事情,可是,她们现在就是这种不正常的兄妹关系,并且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
可是过了年小津就要回北京了,她想打他也打不到了,她身边也没有可以让她告状的大人了。姥姥年纪大了,富琮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并不无辜,这是她们两个人一起造成的局面。
平常总是显得什么都懂的小津也是第一次买这种东西,天知道他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对着老板说话的时候耳朵红的快爆炸,幸好戴着口罩。
冰岛一定没有凤仙花,小津想。
富琮一直不和他说话。他知道这是她惯用的手段。当她提出什么要求而他没有及时满足的时候,她总先是不理他,看他干着急,如果小津也学她不说话,那她就直接上手打他推他,然后哭着找大人告状,说小津欺负她。
一开始,富小津不懂为什么妹妹会有这样的要求,他不理解这句话的具体含义,直到富琮拉下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让他张开嘴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