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月常常觉得,自己是不该被生下来的。
他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奔跑,甚至不能离家太远,因为他身体太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晕倒。
他经常感冒,呼吸道反复感染,由于体弱造成内脏动力衰竭,造成一系列并发症,结果是身体更弱。
从出生他就一直在吃药,他的四肢和身体细弱,顶着看起来硕大的脑袋,嘴唇常常干裂,眼窝深陷,眼下总是带着淡淡的黑紫。
他从记事起就不太记得父母了,父母不常回家。
到十五岁之前,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依赖他的双胞胎哥哥。
他……他恨他,但他的生活只能依赖他。
他在家只能看书,他那性格乖僻的哥哥并不会顾及到他的教育问题,但他——或者说,他父母结合的产物很聪明,他单从家里凌乱的书本和电视、网络里就能学到不少知识。
他知道,正常的孩子——比如他哥哥,是应该到学校去上课的。
而他只能日复一日坐在家里床边,等着李仕星回家一顿刻薄,然后做饭,吃饭。
通常是李仕星做饭。
因为他如果不小心弄破手指,需要花上数月甚至大半年伤口才会愈合。
墙上的贴纸有多少个格子他已经数清楚了,天花板角落里有几个黑色斑点,像一张诡异的人脸。屋里的一切他都熟悉,熟悉到枯燥乏味,像嚼在嘴里的纸。
有一次李仕星临近考试没有来得及洗衣服,洗衣机里堆满了,他们没有干净衣服穿。
可他甚至连洗衣机都不会用,所以只能等待李仕星回家。
李仕星放学后就埋在屋里复习,等到快九点时才做饭,等到吃完饭、洗碗、盯着他吃完药、洗完澡,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时候李仕星意识到没有干净衣服穿。
他叹气,他对李仕月说:“你活着有什么用,李仕月?连衣服都不会洗。”
李仕星不得不在凌晨边复习边盯着洗衣机,李仕月在屋里假装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物业的人来敲门,说有人投诉。
物业的人走了,家里彻底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他听到李仕星来推他房间的门,他仍在装睡。
他感到李仕星在他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李仕月悄悄睁开眼,他看到李仕星的手里闪着寒光,那是一把水果刀。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李仕月的身体逐渐强壮,虽然还是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跑跳,但当他站在镜子面前时,总算能看出自己与李仕星容貌相近了。
他对李仕星的恨也与日俱增。
他需要依靠他生活,因此不得不忍受他在语言和情感上的暴力。
直到高二那年,李仕星病倒了。
他高烧,昏迷不醒。
李仕月给他吃了退烧药,他看着昏迷的李仕星,他突然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哪怕,只有一天,哪怕是顶着李仕星的名义。
他换上了李仕星的校服,背上他的书包出了家门。
他知道他的学校在哪儿,全市的路线图他都背得很熟。
他进了学校,他很紧张,可他发现并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李仕星在8班,他正犹豫该怎么走时,有个女孩从身后扑上来:“星星~”
他身子一僵。
女孩很漂亮,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眼睛里雀跃着毫不掩饰的热情:“你今天来得好晚,而且不是说好在老地方等吗~?”
李仕月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也许是退化了。
“怎么啦?喉咙痛?”女孩扯扯他的手:“你今天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王意姝,大早上就跟男朋友卿卿我我太不像话了啊!”
有她熟识的同学大声打趣,叫意姝的女孩子反而将他搂得更紧:“那当然!这可是我男朋友!”
这是李仕星的女朋友?
李仕月低头看她,她温暖而柔软的手牵着自己的。
李仕星,他每天都能感受这种温暖么?
学校的知识并没有想象中简单,但也没有想象中复杂。
课间的时候,他又被意姝拉出去,拉到楼梯间里。
门被很轻地关上,意姝轻快地抱住他。
他身子僵了,性¥器也,硬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意姝仰头问他:“不舒服吗?还是太累了?”
他低头看着她,突兀地问:“你喜欢……我什么?”
意姝愣了愣:“之前不是问过吗,全部都喜欢。”
全部吗?
可怜的小天使,她根本不知道李仕星的阴暗面。
李仕月沉默下来,意姝蹭他:“振作一点嘛。”
他说好。
意姝问:“那今天可以亲亲吗?”
他说,好。
意姝高兴地问:“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