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花朝算度日期,东阳擎海正是在遇刺之后,往她家宅加派护卫。
她问过戴妪,戴妪因答道:“并非老身存心相暪,实在寨主不愿娘子担惊受怕。娘子切勿烦忧,现今宅上布署周密,铁桶也似,唐老夫人那儿也按寨主交代,再拨一队暗卫防护。”
戴妪又道东阳擎海伤势不重,且是年轻,恢复快。
裴花朝生怕戴妪故意轻描淡写安慰自己,又想东阳擎海受了伤,连她祖母犹能记心照应,不由软了心肠,写信慰问。
这回戴妪带回数瓶肉酱,并无回信。
她道:“寨主说这肉酱好吃,他每顿拿它下饭,可以多吃两碗。”
戴妪走后,瑞雪奇道:“娘子问寨主伤势,怎地他倒夸起肉酱?”
裴花
ㄨíńYzω.℃Oм朝轻抚肉酱瓶身,肚内暗叹声“别扭鬼”。
“那家伙在说他没事,”她解释:“果真胃口好,每顿多吃两碗,伤势自然无碍了。”
大抵这八个月她不理睬东阳擎海,前番去信致谢又诚心有余,亲热不足,他便趁病闹起别扭来了,不肯直言身体好坏,要她猜度。
东阳擎海在军营养伤,照旧于帐中决策,调兵遣将,麾下军队连打胜仗,士气大振。当他伤愈亲自上阵更不必说,势如破竹。
他打仗宽猛相济,该动干戈时行兵快狠;能文着来时,相准敌营要人软肋,恫吓、离间、利诱各式计策轮着上,数月间冲州撞府打下一州,完了犹不肯停手,继续再打。
到前些天,算上旧有地盘,他已然坐拥几州地界。
山大王更上一层楼,成土皇帝了。
东阳擎海打下地界越多,裴家兵卒便增多,四方献进他大帐的美女也多了起来。
有人进献无路,将厚礼具上书信送到裴家,信中千篇一律请裴花朝提携自家家眷。他们劝说东阳擎海迟早要姬妾盈院,请她不妨趁势而为,施个人情,向他举荐新人;倘若事成,新人必以裴花朝马首是瞻,让她在后宅多个臂膀。
裴花朝让下人一一退回礼品,动静引起戴妪留意,老人家探得究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些人家一夕消停了。
只是眼前固然无人指望走她门路趋奉东阳擎海,直奔东阳擎海跟前献媚的人照样络绎不绝。
裴花朝心中不自安,终究拉不下脸问戴妪,东阳擎海那儿可置了妾侍、置了多少。她不愿露出嫉妒形迹,让东阳擎海得意。再者那汉子精力过人,又得人源源奉上环肥燕瘦,任君采撷,他能否八个月不近女色,怕是无须问了。
根基浅的人家盯住东阳擎海侍妾位子,大户人家则展望正室位分。传言东阳擎海气候已成,后势看好,不乏权豪势要之家表态结亲联盟,指不定哪天就传来他红鸾星动消息。
裴花朝想到这里,献性将手上剩余饼屑一把撒入水中,水花未落,鱼群蜂涌而上争食。
“娘子?”
“我口渴。”
“娘子稍等,婢子吩咐他们送茶水。”
“我们自去园里灶间吧,散步活动筋骨。”
主仆俩款款行至园里一处屋院,那屋院只管张罗裴花朝进园时吃食休憩,差事相当清闲,这时节丫鬟仆妇正聚在灶间嗑瓜子,满屋话声。
裴花朝走近灶间外头,听到有人言及“寨主”两字,便顿住脚步。
“这话可当真?”一个仆妇问道。
“事情从寨主那儿大老远传到宝胜,恐怕不假。”
又有人道:“其实我也听说了,加上护卫提过婢女那事,你别说,倒对得上几分。”
众人一阵叹息,有人道:“这该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是好?谁也没法子呀。”
“我们娘子怎么办?她还青春年少,总不成便这么过一辈子。”
“哎,你往好处想,哪怕寨主再不碰娘子,也短不了她吃喝穿戴。多少女人没了夫君的人,便没了夫君的财,更惨的连口饭都吃不上。”
寨主再不碰娘子……没了夫君的人……裴花朝将话听在耳里,心口乱撞。
莫非东阳擎海议成亲事了?
她脚下不由动作,步进灶间。
“你们说的什么事?”她若无其事问道。
仆妇丫鬟俱是一惊,纷纷请安。
裴花朝又问:“你们刚刚说的什么事?”
满屋丫鬟仆妇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则声。
瑞雪料想下人所言不是好事,但裴花朝最不肯自欺欺人,遇上大事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遂帮主子催促众人吐实。
一个仆妇只得道:“我们听说……听说寨主……”
瑞雪道:“寨主怎么了?”
仆妇咕咚往地上跪,“听说寨主阳痿了。”
阳痿?裴花朝迟了几息工夫,总算会意众人所指何事,双颊飞红。
瑞雪也红了脸——气出来的,她叉腰重重啐道:“作死呢你们,这等嚼蛆乱话!娘子是寨主身旁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