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纽港市的坐标地图,一个闪烁跳动的红点沿着金融街靠近了深蓝大楼,顾偕呼吸一滞,那双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双眼顿时泛起涟
漪。
“……Boss?Boss?!”鹿微微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飘来,终于唤醒了他那根迟钝的听觉神经。
下午两三点的日光明亮刺眼,顾偕逆着背后的天光,蓦然抬头问道:“什么?”
鹿微微抱着iPad站在办公桌前,没敢对偕神的频频走神表露出一丝关心或疑问,只重复了一遍:“我说,文山资本狙击了环球恒通,不到两个星
期,万文山就坐牢去了。”
顾偕坐直了身体,那双浅色瞳孔定定地注视着站在办公桌前的人,似乎在认真听汇报。
鹿微微又道:“环球就是从这以后开始调整产业结构的。”
可不到一分钟,顾偕眼睛又忍不住往屏幕上瞄,这时那颗闪动的红点停在了深蓝停车场。
顾偕:“!!!”
他霍然起身,丢下一句“知道了”,便急匆匆往外走。
鹿微微一怔,转过身小碎步跟在他后面叨叨着:“可我还没说完呢……卫星图对比记录也出来了,海外基地的……”
顾偕背对着鹿微微一抬手,那是一个极其强势的手势。
鹿微微顿时噤声,止住步伐,站在走廊上目送顾偕走出拐角,眼底的疑惑如化不开的浓雾。
总裁专用电梯靠近两位Boss的办公室,与普通职员们乘坐的电梯相隔很远。大家都知道顾偕喜欢安静,所以高管办公区常年静默,空气中只听得见
顾偕自己的呼吸声。
电梯正上方的红色数字飞速变动,顾偕咬紧牙槽,几乎按捺不住心底的忐忑。
叮!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下一秒气氛却蓦然凝固了。
顾偕脸色一沉,薄唇紧绷成直线。
“偕神,”白清明嘴角抽搐着,深知自己让老板白高兴了一场,硬着头皮解释道,“朱小姐忘带资料了,让我送下去……”
顾偕眼底结了层寒冰,周身一凝,散发着压抑、决然又肃穆的气场。
几天前他生日那晚,朱砂落荒而逃,之后便一直躲着他。
公事上,朱砂态度坦然,和他照常开会,但来汇报进展时,一定揪着精英组中的一个人一起去找他;私下里,绝不留独处的机会,带着文件回家,
一开完会就去社交场寻找能收下蓝航高分子部门的冤大头。
如果是从前,他早就去砸门,或者把她拉上车在后座里把她操到听话。
但现在,他不敢。
·
嗡嗡——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振动两下,屏幕上显示着两个未接电话,紧接着一条新信息自动弹出:
【老大,陈茹芸也不批搜查令,怎么办?这都是第四个法官了,我感觉不太对啊】——联系人:袁崇。
尹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将手机揣进西裤口袋。他端坐在办公桌后,脸上笑意如沐春风:“不好意思,您继续说。”
“天则有列星,地则有州域,传说一个神仙对应一颗星星,哪颗星陨落了,天顶就会倾斜,活在地上的人便要遭殃了。”
检察长坐在办公桌前,或许因为主客场调换了,她今天气焰没那么强。
政治场里经年累月的摸爬滚打,她早已忘记了和蔼温柔是什么样子,心情不错的表现也只是额头的几道皱纹微微散开。纽港市对她的评价是“绝经
前一副绝经了的模样”,但一个女人想闯出点名堂,势必得锻造出一身钢筋铁骨。
“纽港市的每个职位也都对应了天上的‘星宿’,财政、审计、监察、税务……哪几个职位给左党的、哪几个职位是右党的早就心照不宣了,”检
察长略微眯起眼,“土管局是个余数,也是天平中央。所有人都知道何崇添是个废物,但架不住人家岳父打得一手好牌,这张牌能保何崇添在土管局坐
上几十年,他要是从这个位置上掉下来了,纽港市就失衡了。”
尹铎迎着检察长锐利的目光,平静说道:“我明白。”
利益交换而已。
名利场中每个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那边刚派手下去找法官签搜查令调查何崇添,这边检察长立刻找上门。
检察长说何崇添是天平的中央,这话尹铎只听一半。
这些年盯着土管局的人也不少,何崇添的位置隔三差五就抖一抖,他能有惊无险在高层坐了这么久,还真是因为他过世的泰山老岳父把人心揣摩透
彻了。
何崇添收受贿赂,特批深蓝在施工中的楼房用地附近建造墓地,为房地产公司造成了几十个亿的损失。这桩案子证据确凿,只要上庭,何崇添必然
下台。
这样多了一个位置出来,先不说左党右党如何争土管局,党内就先要为此打得头破血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