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太太冻得脑仁发僵,五感却依然敏锐。
她听出来,沉先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雀跃,这种一翘一翘的跳跃感,通常出现在他们分居两地之时。
那是一种腥甜的,暗搓搓的小情绪。
她也是到了婚后才认清事实,他这人,从来就不是个正港的君子。他陶醉在背德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根本顾不上她晚餐吃了啥,行程是否顺利。
他奉在神坛上的圣女不是她,所以他也不在乎莱芒湖畔的风景够不够美。
沉伽唯前脚还绞着姜然的长发,后脚就去掐她的腰。他看着苏敬卖力地给她按摩推拿,手闲不住,也想为弟妹多出一份力。
他这般一心二用,在电话里也渐渐沉默了起来。
沉太太绞尽脑汁地拖延时间,他却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原先,她讲两句他嗯一声,到后来,他便又咳又叹,态度是相当地不耐烦。
平日里他嘴甜不走心,可今晚,他的舌头就被野猫叼了去。她们什么男人都睡,什么东西都吃。她们搔首弄姿,把它含在口中嚼碎了,而他疼得丝丝倒抽冷气,非但不责备,竟还嫌她们叼得不够多。
已婚男人,果然是很难伺候的。
即便家大业大,他们身下的那根半长之物仍然无处安放。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大家伙私底下其实都喜欢踅摸别人家的妻。
沉太太手里的茶水,在风里慢慢凉透了。
到了这节骨眼上,她终于听见了沉伽唯没精打采的逐客令。
“就说到这里吧,我有点累,想休息。”
“你累什么,这八分钟里全是我一个人在说话。”
“大半夜的,不要为了这事闹不开心。你有想法,回家再跟我商量。”
“...... ”
“怎么了?”
“...... 伽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真的很贱。”
电波那头一时没吭声,隔了两秒,对方把通信切断了。
一切戛然而止。沉太太鼻子一酸,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她颤抖着看向前方,忽然凶狠地一甩手,把机子摔进了草坪里。
她身旁的平头男人见多不怪,显得较为平静。他将一只手按在她膝上,略略施以安慰。
但这份安慰,其实也是非常多余的。因为在她眼里,他说千言万语,都抵不上那孙子的一声咳嗽。论外形,沉伽唯是仙,他是狗。他的表妹读女校读傻了,挑东西就只看脸,他亦无计可施。
自然,表哥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没有看错。
此刻的沉太太,可不是难过死了吗。
她本就绝望痛苦,再一看到表哥干渣渣的黑手,心里就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他是开画廊的,又不是出海摸鱼的,为什么他这样黑,这样丑。和草莓味的沉伽唯相比,他简直是这世间不合理的存在。她做啥要打电话给他诉苦,现在她反而更加伤心了。
“别哭了,不然明天早晨眼睛会肿。”
“那就肿吧!”
“我早跟你说过了,沉伽唯作风不正派。他和那个姓姜的婊子不清不楚,以为旁人看不出来吗。”
“那你还夸她画得好!”
“画是画,人是人,这怎么好相提并论了。”
“...... ”
“听我说,你年轻漂亮,前途无限光明,千万不要自暴自弃。难道你就准备在这种烂货身上耗一辈子?”
“我耗得起!我偏偏不信他能忍一辈子。”
“什么年代了你还讲究这个,傻不傻呢。真的,你来巴黎住一段时间,索性晾晾他。我保证过不了一个星期,那家伙就会跪着求你回去。”
“...... 他会吗?我这么一走,他岂不是高兴死了!”
“男人天生就是贱的,你越不理他,他越放不下。”
“...... ”
好。
很好。
沉默就代表动摇,动摇就代表可以插进去。
大表哥扶着椅背站起来,缓步走到破落的伤心人面前。他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抹着两道泪痕,擦呀擦呀。
多好看的一张脸蛋子。眼瞅着都快奔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清纯动人,傻乎乎的。她这么蠢,离了他的守护可要怎么活。
他都想好了,假如沉伽唯不要她,那他来要。
假如沉伽唯不碰她,那他来碰。
所以说,自古表哥皆是多情种,这话是不错的。
得知小表妹要嫁人之后,他也经历了悲伤的五个阶段。在家咣咣地撞完墙,他又在巴黎的夜雨里差不多走了一宿。
闷着头挪啊挪,他实在是心痛难以自制了。
在走投无路之际,他便淌着一身淋漓的雨水拐进了十九区。
凭良心讲,万瑟门那一段确实有很多漂亮的东欧姑娘,不过他觉得太肥,有点儿腻。可是在布洛涅公园里晃悠的货色又太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