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办!花小麦便立刻拉着她去了堂屋,点亮桌上的油灯。将菜一样样端了出来,由得她看了个够本,怎么样,还行吧?
孟老娘不应她的话,将那几道菜仔仔细细瞧了一个遍,只管嘬着嘴小声嘟囔:这么晚了,我吃了若积食儿如何是好?我可比不得你们年纪轻。身子骨健壮,夜里吃太多,明儿一整日都不舒坦!
花小麦有点没了耐性,从胸臆中呼出一口长气:那您到底吃不吃?
孟老娘仍是不肯正面回答她。依然细声道:瞧着倒还挺好看
明白您老的意思了!花小麦哭笑不得,扔下一句我这就去热,想了想,又走到她和孟郁槐那间房前,推门进去。没好气地小声道:孟郁槐,你睡着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郁槐哥?
屋里空荡荡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哪有半个人影?
大半夜的鬼吼鬼叫作甚?孟老娘自她身后赶了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在她背上拍了一掌。高声道,郁槐不在家!早晨就被大忠叫走了,说是镖局有事,瞧这情形,今晚肯定不回来了!
花小麦被她一巴掌拍得生疼,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
大妈你说话凭良心好不好?打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咱俩究竟是谁在鬼吼鬼叫啊!
不过孟郁槐去了镖局?今天早上见到大忠时,她就觉得那家伙神色有异,平常不管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今日瞧着眉间却像是飘着两片阴云出了什么事,让他这样急匆匆地赶来,又使得孟郁槐当即便随他而去?
好歹也该跟我打声招呼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料那孟老娘耳朵尖得很,立时听了个清清楚楚。
跟你打甚么招呼?男人家出门做事,莫不是还要媳妇同意了才敢走?我这当娘的晓得不就行了!快快快,热菜去,吃完了赶紧睡,家里一摊子事,明儿一早若是起不来,要耽误工夫的!
言罢,不由分说推着花小麦便进了厨房。
花小麦左右无法,只得手脚利落地将几道菜热了一遍让她吃了,收拾干净之后,方去沐房洗漱,然后回屋关上了门。
自打成亲之后,这还是头一回,花小麦孤身一人睡在这屋子里,浑身上下哪哪儿都觉得不得劲。
往常那人在身边,通身上下都是火热的,就如同一个大暖炉子一般,她就算浑身冰冷地钻进被窝,不消片刻,便会觉得非常暖和,然而今日,这被褥就像怎么也捂不热一般,裹在里面躺了半晌,手脚仍旧凉浸浸,入睡就变得很困难。
她窝在被子里,想想连顺镖局,不由得有点担心,不知发生了甚么大事,转念思及今日吴文洪与他夫人面上那种喜悦之情,心下又觉得高兴,嘴角也忍不住朝上弯了弯。迷迷糊糊睡过去,约莫只过了一个更次,便又忽然醒了过来。
院门传来一声十分轻微的动静,紧接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来到房门口。
花小麦一个激灵,立即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掀开被子跳下床,点亮桌上的灯,在屋门被打开的同时,三两步奔了过去。
孟郁槐裹着一身冷风进门,迎面便看见一个小影子朝自己扑过来,好在屋里点了灯,没费他甚么工夫,便看出那是自己媳妇,低头又见她没穿鞋,眉头便是一皱,赶紧关上门,弯腰将她抱起来搁在床边,顺手捞起她一只脚拍去尘土,抬眼不悦道:这是什么天气,晚上这样冷,你不穿鞋满地跑,找病?
他身上那股冷气使得花小麦立时打了个喷嚏,却又顾不得那么多,使劲摆摆手,连珠炮似的道:哎呀先别管这个,你怎么这样晚才回来?早过了宵禁的时刻,你如何出的城?早晨我遇见大忠哥来着,见他面有忧色,镖局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孟郁槐笑着朝她脸上张了张,却又立刻接着道,我宵禁前便同大忠一块儿从县城里出来了,他想与我再多说两句,在城外瞧见一间小店,又闹着要喝两杯,不想就耽误到现在。
啊?你们还喝酒了?花小麦愈加惊讶,可是大忠哥家不是在城里吗?你丢下他自个儿回来,他可怎么办才好?
一个大老爷们儿,拳脚功夫又不弱,哪里不能将就住一宿,还用得着我操心?孟郁槐将她两只脚都拍了个干净,往被窝里一塞,自去斟了碗热茶吃,坐在桌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花小麦老老实实缩在被窝里,只露个脑袋出来,咬了咬嘴唇: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能说吗?
孟郁槐转头看她一眼,勾了勾唇角:没什么不能说,我只是罢了,你大概并不知道柯叔从前是行伍出身吧?当年他与一个朋友同时离开军营,想搭伙一块儿做点什么事,便各自拿出积蓄,开了这连顺镖局。
原来那连顺镖局,竟是柯震武与人合开的吗?但这些年,怎地从未见过那另一个人现身?
似是猜到花小麦心中所想,孟郁槐接着便道:那人并不是芙泽县本地人,镖局开起来之后便回了家,将一应事体交给柯叔打理,只每年按照之前约定的比例分账便罢。镖局一开就是十来年,去年初那人生重病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