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的巨掌呢?”玛丽王后叹了一口气,“我最大的恐惧就是重蹈我母亲的覆辙,可看上去女儿总会重复母亲的命运,瞧瞧我现在,和我的母亲一样,生不出继承人,年老色衰,成为了一个弃妇,在她度过童年的宫殿里等死。”
“我并没有听说菲利普国王有和您离婚的意思,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虽然有些狂热,但这也保证了他绝对不会寻求离婚。”
“那只是因为我快死了而已。”玛丽公主冷笑了一声,“他知道我不会构成什么障碍的,他只不过再需要忍受几个月而已……要是我父亲当年知道我母亲已经没几年可活了,他也会忍耐上几年的。”
“您没什么理由对您现在的情况不满。这一切都是您选择的,您也几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您住在您之前从未踏足过,却一直魂牵梦绕的您母亲的宫殿里;您成了您心中所爱的国家的王后,您是整个基督教世界中最显赫的女人,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得到这些东西不是没有代价的。”玛丽王后的声音更加沙哑了。
“得到任何东西都有代价。”
“例如说我的弟弟?”玛丽公主嘲讽地说道,“为了得到他,您可是也付出了不少代价,您的父亲死了,您的兄弟死了,您的母亲和嫂子也因为心碎早早地去世。而您和他未来也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毕竟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叛乱理由……这还只是尘世间的代价,我还没有算上地狱的烈火呢,您和他有朝一日都要在那里面受到永恒的灼烧的,不过恐怕到时候你们八成还在一起受苦,对于您而言恐怕也不算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值得,我只知道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罗伯特斩钉截铁地说道。
玛丽王后微微闭上眼睛,喷泉的水声从庭院的另一侧传来,听上去却像是来自天边一样。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罗伯特问道,“您找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呢?”
“也许您不敢相信,我真的只是想见见您而已。”玛丽公主的声音变得像那水声一样空灵,“您知道我就要死了吧。”
罗伯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既没有承认,又没有否认。
玛丽王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
“您也许是我死之前能够见到的最后一个英格兰人了,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想见见您……您是最后一个曾经在我过去的生活当中出现过的人,那种生活对于我来说已经永远消逝了,就像阳光下蒸发了的水渍一样。”
“我以为您厌恶那种生活,我以为您讨厌英格兰。”
“我原来是这样想的,可现在我不敢确定了。”玛丽王后的目光又投向远方金色的山丘,“当在英格兰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总在想着我的母亲曾经向我描绘过的阿尔罕布拉宫金色的庭院,那些大理石水池里流着清凉的泉水,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回廊的倒影,窗户上装饰着繁复的雕花,还有那多汁的石榴和蜜桃,在结果的季节让整个宫殿里都弥漫着香甜的果香。”
“可如今我坐在这庭院里,眼前就是我母亲和她的姐妹们曾经玩耍的池水,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我母亲喜爱的西班牙石榴,可我却总是想着英格兰那铅灰色的天空,还有早上起来花园里那带着泥土气息的湿润空气……我过去以为西班牙是我的应属之地,可或许英格兰才是我真正的故乡,或许我既不属于西班牙,也不属于英格兰,就像是冥后珀尔塞福涅那样,既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地府,被困在缝隙里,永远也无法抽身出来。”
玛丽王后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她脸上的灰败之色每分每秒都变得更加明显。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太晚了,对吧?”她轻轻地苦笑了一声。
“是的,陛下。”罗伯特说道,“这出戏已经演完了,至少您到了谢幕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