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幅画的价值,至少得来一首骈赋吧。”
李瑾虚一脸自信,不管这次出什么题他都有自信拿下,哪怕让他现场做赋他也丝毫不惧。
胡女读完纸条上的内容,笑着说道:“各位稍安勿躁,此次的题目是,请各位作一首歌颂农民的——”胡女抬眸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眨了眨眼说道,“五言绝句。”
“五言绝句?”
“我没听错吧,歌颂什么,农民?”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又窃窃私语,五言绝句看似简单实则最难,在极有限的篇幅中要表达出意境,还要注意对仗。
还有这个题目,农民?众人歌功颂德的诗做的多了,唯独没歌颂过农民。
至于李瑾虚,脸色阴沉的都能下雨了,这胡人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吗,他刚说了不通文墨的皆是蛀虫,就来了这么一道题。
虽然梁国有些读书人读书种田两不误,但他一直认为读书乃高雅治国之事,岂能与种田等俗物纠缠,至于农民,有何好歌颂的。
他家的农户甚至连独立的户籍都没有,世世代代都是他李家的奴仆。
李瑾虚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满腹经纶竟然捉襟见肘,可看着郑意殷切的眼神,李瑾虚只好生生地将心中的憋屈压下去,开始绞尽脑汁歌颂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农民。
看着李瑾虚和许多才子眉头紧蹙陷入沉思,宁久微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憋屈?那就对了!
时下大多数农户都是依附于门阀世家的部曲,属于“贱口”,甚至不能和平民通婚。可也有少数自由民,这些农民可以读书识字,梁国甚至允许这部分自由民出仕。
若是能将这部分农奴演变成租用土地的佃户,也许——这将极大地解放梁国的劳动力,促使更多的人参军。
“这有何难,在下周舒,先献丑了,”一名瘦削的男子潇洒地站起身来,率先开口,“昨来菽稻满,今见麦陇繁。一笑复一歌,不知夕景昏。”
宁久微定睛一看,这男子竟还有几分面熟,却是令她心生厌恶的熟悉。
“好!”男子身边一群人纷纷拍手称道,“周大少好文采!”
原来是周天的长子,周巧然的兄长,周舒。
这首绝句通过极短的篇幅写出了田间的丰收景象和农民耕种的快乐,虽说有些想当然和浮于表面,但仍算得上是一首好诗。这周家的大房确是比二房争气许多。
见此情形,李瑾虚哪里肯让人抢走自己的风头,不甘示弱地站起身,朗声吟道:“耕犁千亩归,农夫起相贺。田中谷自生,苍生俱饱暖。”
“好诗,好诗!”
众人激动地鼓掌称赞。
“不愧是李公子,家学渊源名不虚传!”
“李公子胸有丘壑,此诗意境开阔,立意深远,是难得的佳作!”
宁久微:“……”
见宁久微被噎着了,方婳忙低下头询问:“微儿,这二世祖说的啥意思?”她听着挺正常的啊?
“媳妇儿,你这话可说错了,”宁元煜得意洋洋地打岔,语音上扬,“李公子怎么能叫二世祖呢,明明是三世祖!”
方婳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对,三世祖。”
宁久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因为谁。
忽略两人关于二世祖的讨论,宁久微撇了撇嘴道:“那傻子的意思是,这地都是牛耕的,农夫什么都没做,这庄稼就丰收了,天下百姓都能吃饱了。”
宁久微被李瑾虚这首诗恶心得不行,若是没有农民哪儿来他顿顿膏腴,只知沽名钓誉,动不动就把天下苍生挂在嘴边,实际上为百姓做出的贡献远不如农民。
方婳听宁久微这么说,顿时眼露凶光。岂有此理,连她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从不允许部下浪费任何一颗粮食,果然是个二世祖。
“微儿,我听你哥说你作诗可厉害了,你快去作一首,把他们都比下去。”方婳目光灼灼地看着宁久微,仿佛确定可以手到擒来般。
李瑾虚早在听到“二世祖”时就已怒不可遏,见方婳如此大言不惭,更是嗤笑一声,眼神高傲地看着宁久微,双眉上挑,发出无声的邀请。
郑意丝毫没有觉得李瑾虚的诗哪里不对,反而是意境宏大,包含了济世救民,时和岁丰之意,于是低眉一笑,温声说道:“王后娘娘素有才名,不作上一首吗?”
宁久微还未开口,宁久安竟然站了起来,怯生生地朝众人福了福,柔声说道:“小女斗胆一试。”
宁久安声音柔美,读起诗来有种娓娓道来之意,“虽不事农桑,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恨不相与忙。”
“好!”
“好诗,好诗!”
在场的才子很是捧场地叫好,有浪荡子见宁久安容貌清丽,径直问道:“姑娘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宁久安还是第一次被如此众星拱月,心中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自傲,含笑说道:“小女宁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