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有多温柔,攥着对方手的力道就有多重。叶枕戈疼得倒吸凉气,额角已汗水涔涔:“抱歉,是我反悔了……”
施明卉冷冷一哼:“一个言而无信,一个卑鄙无耻,天生一对!”
席岫却看也不看她,拉起叶枕戈便走。
见其不为所动,施明卉眼底浮现一丝惊恐,匆匆上前拦住了二人:“把簪子还给我!”
与此同时,铁衣大刀亦横向席岫,怒声道:“你走,武林盟不留,但你不能带他走!”
“你想逼他救程十河?”席岫问道。
“我不会逼他,我会试着说服他……”
“你似乎忘记是谁连累程十河中毒?他已告诉你他改变了决定,你还想拿什么说服他?满口仁义强人所难,武林盟不过尔尔!”席岫并指夹住刀刃,仅凭臂力便一点点推了开来,轻蔑一笑,“你也不过尔尔。”
“可恨!”羞愤交加,铁衣鼓劲收刀,长臂一扬竟要再次挥下。
“住手!”施明卉大声喝止,冲向席岫。
铁衣吓得连忙收势,刀刃堪堪停留女子背脊之上,可还未等他发怒,就听对方语含乞求道:“还我,簪子还我!我救他,我救他……”
第五十一章
几人中最震惊的莫属铁衣,看着背对自己,苦苦哀求席岫的女子,他愣了楞,道:“施大夫,没有珊瑚火也能救程十河吗……”
身影一僵,施明卉旋即垂下眼帘,死死咬住了唇。
珊瑚火虽有神效,然属性过于炽烈,若无足够修为化解,反而会害宿主肉身尽焚。三年前,师父为救叶枕戈以己身承受炙气,导致血肉尽枯,骨殖化沫,与白色岛屿融为了一体……这般惨烈的结局令她无法接受,她跟随叶枕戈至今只为有朝一日夺回珊瑚火,夺回师父曾存在世间的“证明”。
当初离开无垠海,叶枕戈便说要去找一个名叫席岫的人,尚未细作打探,他们即于沿途听闻了对方消息。一桩陈年案,因紫砂掌后人的落网真相大白,曾牵涉其中的席岫不仅洗清了嫌疑,更成了享誉江湖的侠士。
叶枕戈遂调转马头,走走停停,最终落脚在了这座偏僻的山村。
此后,他二人一者开设书坊、一者办医馆,平素不相往来。
直至三个月前的那日,铁衣带程十河上门求医……
烛阴毒非织命神针不能解,可莫论程十河能否撑到她取回神针,即便撑得到,施明卉也不打算援手。然出乎意料的是,叶枕戈竟破天荒踏进了她的大门。
叶枕戈为何替程十河求情?
施明卉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名叫席岫的人,他同样身居武林盟,也是自己与叶枕戈相识以来,听对方提起过的唯一一个人。
叶枕戈替程十河求情,是看在席岫的面子上。
而叶枕戈肯为了席岫向自己低头……
惊诧之余,一个想法渐渐在施明卉心底萌生。当她试探着说出,救程十河不仅需要神针,还需珊瑚火时,叶枕戈答应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机会!
叶枕戈一死,事后,她只需做做样子就能重得珊瑚火,并且在场者中不会有人发现蹊跷。
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席岫的插手令她错失良机,功亏一篑。
不知为何……有一瞬间,施明卉感觉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她想她确实没有资格继承师父的衣钵,师父以神针救人,方才,她却是要以此物杀人。
掏出簪子,席岫双手呈上:“请吧。”
一把夺过收入怀中,施明卉冷然道:“施针需十分专心,否则丝毫偏差就会令程十河丧命,若不想我心情受影响,你二人即刻离开房间!”
朝铁衣点点头示意他留下,席岫与叶枕戈双双退了出去。
站在屋外,挂怀着屋内情形,席岫自然拨不出心思搭理对方。而叶枕戈向来识趣,只安静地陪伴一侧。
不知过了多久,静夜里忽然响起一声恸哭!
席岫神情一凛就要步入。此时门由内打开,施明卉面色疲惫走了出来,朝他摆摆手,又径直走出院落往东行去。
知她心存芥蒂,席岫也不愿为难与她,只身进屋一观究竟。
昏黄的油灯下,铁衣正伏在床头大哭不止。躺在床上的人微微睁着眸,青白多日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那人费力地抬了抬手,抬到一半又失力地跌了回去,无声地动了动唇,眼睛一闭,泪水便滑下眼角消失鬓边。
眼望此景,席岫高悬的心总算落了下来,退至屋外,将门关阖在了身后。
“这些日你想必累坏了,往家中喝杯茶歇一歇吧?”叶枕戈适时邀请道。
席岫未作推辞,随他去到了住处。
与叶枕戈面对面坐在桌前,席岫端起茶杯吹了吹,浅酌一口,一股土腥味瞬间充盈口腔。虽早已习惯茶水滋味,可如此……独特的茶他还不曾喝过。
“这是南瓜藤煮的水,有润肺益气,补中强身之效,”看青年微不可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