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它坐在地上愣了好久,突然哇哇大哭:“主人!主人不要我了!”
他的主人……
已经不要所有人了。
夙厌逢目不转睛盯着那滩血泊,满脸怔然,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这时,大乘期的天雷终于铺天盖地落下来,只是第一下便有整整九道天雷轰然劈在夙厌逢的后背。
一瞬,夙厌逢浑身经脉被劈得鲜血淋漓,他踉跄着跪下来,一口血吐出。
虫它还在哭,听到惊雷声眨了眨全是泪水的眼睛,迷茫看向天空。
夙厌逢修为不够,强行将大乘期的雷劫引来,那乌黑雷云几乎怀着将他硬生生劈成齑粉的目的落下的,每一道都堪比化神期的最后一道雷劫般凶狠强悍。
夙厌逢置若罔闻,垂着眸看着掌心那团温暖的灵脉出神。
那能将他劈成灰尘的雷劫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在最开始引来雷劫时,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此时他看着云横波的灵根,突然感觉到一阵迷茫。
他之所以强行渡劫,是不想用云横波的灵根。
但却也是因为他强行渡劫,才让云横波为了他主动将灵脉剥出来。
那他所做的这一切……
不就是个笑话吗?
天雷轰隆砸下,夙厌逢将那团灵脉按在胸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可自制地发出一阵大笑。
他这一生,太可笑了。
生来无罪,却因灵根连累亲人父母;
和亲兄长一同扶持,最后却形同陌路以至于刀剑相向;
寻到动心之人,却累其为自己而死。
死……
直到这个时候,夙厌逢才后知后觉。
云横波死了。
死是个极其虚无缥缈的字眼,夙厌逢却像是被一柄剑穿透心口,痛得他浑身都在剧烈发抖。
天雷还在一道道往下劈,夙厌逢浑身浴血,也不用护身禁制去阻挡天雷,任由雷将他浑身经脉一寸寸击碎。
虽然主仆契消失,但虫它还牢记着主人的叮嘱,眼眶通红地抓住夙厌逢的衣摆拼命拽,在惊雷阵阵中大声道。
“你快用啊!否则主人会不高兴的!”
夙厌逢漠然看他。
虫它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哆嗦一下,却还是壮着胆子怯怯道:“主人让你好好活着,你……你不能死的呀。”
夙厌逢嗤笑一声,脸颊上一抹血痕缓缓滑下,看着他好像地狱黄泉而来。
“天道让我死,我如何能活?”
虫它说:“你用主人的这个就可以活了呢。”
他说话语调如同稚子,夙厌逢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微微垂着头发出一阵闷笑,但虫它却隐约听到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是吗?”夙厌逢淡淡道,“我还以为自己修的是无情道,只有杀妻才能证道飞升。”
虫它:“……”
虫它歪歪脑袋,他不懂夙厌逢在说什么。
夙厌逢依然颓然坐在那,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虫它皱着眉头,回想起云横波临走时对他说的话。
“乖蛇蛇,记住我的话。”云横波道,“到时候如果明离不愿意用这个,你就告诉他……”
“是夙涸指使的。”虫它突然说。
夙厌逢眸子轻轻一动。
“什么?”
“主人说,是夙涸控制的她,让她强行将自己的灵脉剥出。”虫它把云横波教他说的话原模原样讲出来,道,“她要你帮自己报仇去,把他们全杀啦。”
夙厌逢怔然看着那团黑雾。
是了。
罪魁祸首夙涸还未死、将云横波设计送来魔族四域的离溪月还未受到自己的惩罚,他怎么能死?
满身是血的夙厌逢猛地起身,微微抬头看向天边还在不住落下的雷劫。
他紧紧握着那团黑雾,突然死死一用力,黑雾倏地消散,被他毫不留情地吸入经脉中。
夙厌逢魔瞳猩红,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冷静到极致的疯狂,看着浩瀚雷云,轻轻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阴鸷又癫狂。
虫它被他身上的气势惊得浑身鳞片几乎都要炸起来了。
夙厌逢微微抬手,感受着那团阴煞之气钻入自己的内府,在修为一节节的蹿升中,露出的笑容越来越温柔。
他像是在对待心上人般,亲昵地对着虚空柔声道:“你不是喜欢看血腥的美景吗?我将仙盟变成血海给你看,好不好?”
虫它一僵。
夙厌逢呢喃道:“你肯定很喜欢。”
雷劫似乎被夙厌逢激怒了,轰隆隆惊天动地,竟然一齐劈下数十道天雷。
虫它尖啸一声,仰天化为大蛇原形,将大半天雷一口吞入腹中。
夙厌逢脸色被雷光倒映着煞白一片,他好似身披一身红衣,脸上又是云横波还未来魔域之前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