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玉珠特别生气,她真是越发觉得吴十三这个人行事鬼祟……世上所有不好的词来形容他都不过分, 当初明明头也不回离开的, 怎地又回来,厚颜无耻、脸皮真厚!
他什么时候接触璃心的?
他是才回中原不久,还是压根未曾离开?
他偷偷来兰因观的目的是什么?又想要引诱她?
正生气间, 玉珠不小心踩到根干树枝,咯嘣一声脆响,在这静谧深夜显得格外刺耳。
玉珠的心狂跳起来, 她要被外头的人发现了么?
而就在此时, 外头忽然传来福伯的怒喝声:“死丫头, 我早就疑心你私会男人,可让我逮住了吧, 姓宋的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老夫今儿非打出你的牛黄狗宝了, 嗯?你你你,你是吴十三?”
紧接着, 吴十三略显尴尬的笑声传来,“伯伯,好久不见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福伯压着声, 声调中全是不可置信,“你们俩怎会在一起?莫不是……”
璃心急忙解释,“您可别乱猜,吴大哥就是托我给夫人送点吃食。”
福伯再次叱道:“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半夜私会男人, 传出去谁还敢要你!臭丫头, 赶紧滚回去挺尸!”
转而, 福伯压着火气说:“烦请吴先生移步,咱们爷俩聊聊。”
听到此,玉珠怕发出声响,急忙脱下绣鞋,赤脚奔回上房,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屋里漆黑无比,她手捂住心口站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偷看,没多久,璃心气呼呼地从前门进来了,恼怒地将打门摔上,大步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玉珠心里数了几百个数,等外头没动静了,这才略松了口气,原本,她该将门户关好,上床休息,装作根本没发现吴十三回来,可鬼使神差,她轻手轻脚地再一次打开房门,赤脚出了屋子,又疾步朝后小门行去,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打开木门,走出兰因观 。
极目望去,此时天上一轮朗月当空,银白的光华撒下人间,犹如给大地披上层如雪似雾的轻纱,风吹来,将桃树叶子吹得飒飒作响,福伯的小屋的窗子亮着灯光,给这静谧黑夜增添了些许暖意。
玉珠提起裙子,朝小屋走去,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怒斥吴十三的无耻,然后再一次将他逐走,可走到门口,却迟疑了,她屏住呼吸行到半开的大纱窗旁,偷偷地侧身往里看。
屋子里陈设简单,不过一桌一椅,一床一柜罢了。
昏黄油灯下,福伯脸上额头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他面无表情坐在上首,手里拿着杆烟枪,两指默默地从灰布烟袋里夹出点烟丝,填进烟锅里,随后将烟锅对准灯焰,猛抽了口,嘴边顿时冒出片灰白的烟雾,老人顿时也咳嗽了几声。
在福伯旁边,赫然坐着个极俊朗的男人,正是吴十三,他好像晒黑了些,不同于往日的吊儿郎当,他身上似多了些许忧郁,那双微蓝的眸中也仿佛从烂漫的春过渡到了秋的愁,让人一眼就陷进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福伯问。
“有七八天了。”吴十三不住地搓着双手,看上起似有些紧张,“我、我其实……”
“你别怪伯伯说话难听。”福伯狠抽了口旱烟,“你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心儿是个傻孩子,大半夜的偷偷同你见面,总归不大好,你便是为了玉珠,也不该这样。”
“是我莽撞了。”吴十三沉声道歉。
此时,屋里烟雾缭绕,屋外夏虫嘶鸣,炎热夏夜似乎有了些许凉意。
福伯又往烟锅里装了些烟丝,思忖了良久,叹道:“十三哪,咱们爷们都是敞亮人,又相识一场,伯伯今儿就算得罪你也要说一句,这一路走来,我确实看到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只是你们到底身份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你应该不忍心看她后半生过着被官府追杀、有家不能回、四处飘零的动荡日子吧。”
吴十三没反驳,头越发低垂,苦笑了声:“其实我就是想给她送点吃食,没打算现身的,我也不敢打扰她平静日子,可又担心得很,那时她为了赶我走,故意说要同陈砚松和好,我怕她又被姓陈的苛待,就、就想偷偷躲在暗处护着她,如今瞧着他们夫妻仿佛确实缘分尽了,哎,等她有了更好归宿,我立马走,绝不打扰。”
福伯揉了下眼睛,长叹了口气,大手轻轻摩挲着吴十三的胳膊,柔声问:“回来后住哪儿?”
“广慈寺里。”
福伯皱眉道:“以后别赌了,也别再干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好好寻个营生过日子。”
“赌早都戒了。”吴十三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喝,“我现在干走镖,偶尔去码头扛包、帮闲,挣得银子都干净。伯伯,有饭没?我一整日还没吃东西。”
“有。”福伯将烟锅在桌子腿儿磕了几下,挽起袖子,“下午还剩半锅莲子粥,我再给你炒个韭黄肉丝。”
听到此,玉珠什么没做,什么话也没说,她从哪里出来,就回哪里去。
这一晚,玉珠彻夜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