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手扶着头,躺到躺椅上,打了个哈切:“上回骏弥输给吴十三,心里很不服气,这次跪求孤王再给他个一雪前耻的机会,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行了,孤王这晕劲儿又上来了,得歇一程,你退下罢。”
崔锁儿闻言,替魏王盖好薄被,点上能凝神静气的香、灭了几盏蜡烛后,轻手轻脚地退下。
此时,躲在房顶的戚银环将魏王主仆的对话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里越发不痛快,怨不得王爷提拔骏弥做副阁主,原来是王妃的亲戚!如今骏弥那小子成天盯她的错处,明目张胆地替换掉她一手提拔的老人儿,大有要架空她的趋势,好么,原来竟是走后门的杂种!
一想起自己将来很可能被排挤出无忧阁,甚至有狡兔死走狗烹的可能,戚银环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解下脚腕上的银铃,捏碎一颗,里头顿时飞出只泛着微弱蓝光的小飞虫。
戚银环轻轻摇晃银铃,口里不知默念些什么,只见那怪异的小虫飞进屋里,一开始到处乱窜,后面径直扑向魏王,正巧停落在男人下颌伤口处,也是奇了,那虫子一见血,顿时像冰一般融了,淡蓝的汁液从伤口中渗进去,消失不见。
魏王似乎察觉到有些疼,顿时手捂住下颌起身,他用掌根揉了下伤处,并未在意,伸手去勾矮几上的茶壶,哪知就在此时,魏王忽然眉头深锁,哇地吐了口血,直接从摇椅上翻滚下去,彻底晕死过去。
外头伺候的人听见动静,忙推门而入,见魏王晕在地上,皆急得大喊:
“王爷又晕倒了,快请大夫!”
屋顶趴着的戚银环将这一切所有看在眼里,唇角咧出个狞笑。
方才她给魏王下了蛊,名唤“炽妖”,原是二师兄生平最得意的作品,这种蛊会融进伤口里,用人的血来成长,约莫五天左右成虫,食人精血脑髓,高烧数日之后暴毙,症状就和中风差不多,再高明的仵作都不会查出缘故。
戚银环这会儿兴奋得心砰砰直跳,简直要从嗓子眼里逃出来。
她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被人欺辱!
从前不会,今后也不会。
戚银环手背触了下发烫的脸颊,莞尔浅笑,师哥,你等我哦,我马上就来救你了。
烈日高悬,碧空一丝云都没有。
十里不同天,洛阳近日阴雨缠绵,益阳县地界儿暑热难当,河堤边的垂柳太渴了,弯下腰,长长的枝条蘸进水里,似要汲取一点甘霖。
从远处疾驰过来匹高头大马,马蹄溅起一片扬尘。
吴十三已经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他这会儿脸上蒙着黑纱,仍穿着那身旧的短打,背上背个灰布包袱,正是玉珠给他做的那身衣裳,他怕赶路弄脏弄破了,舍不得穿。
哪怕颠簸了这许久,他依旧精神奕奕,甚至有些兴奋。
若是这回能从方六那边带回孩子的消息,想必玉珠肯定会很高兴,说不准还会抱住他亲好几口。
想到此,吴十三激动地一扬马鞭,高喝了声“驾!”
正在此时,黄马两条前蹄高高抬起,猝不及防地将吴十三抖落下去,得亏吴十三武艺卓绝,翻了个跟头平稳落地,并未受伤。
他大步走向黄马,那黄马忽然“呼啦”声翻到在地,嘴里吐着白沫,马背上的干粮和水散落一地。
“孽畜,居然敢跟外公尥蹶子!”
吴十三怒不可遏,狠狠抽了几鞭子马。
马这会儿连躲都懒得躲了,象征性地抽抽了几下,舌头往外伸得老长,不晓得在散热还是喘气儿。
吴十三见抽没用,又过去拽,可这家伙生的太沉,任他怎么推、拽、踹都不动,最后没法子,他只能恭恭敬敬地抱拳,深深地弯腰见礼,陪着笑脸:“您是我外公,孙子知道这几日累着您了,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可就剩一点路程了,求外公别使性子了,等回洛阳后,孙子给您打一副金马鞍怎样?”
黄马依旧不为所动。
吴十三气得踹了几脚,最后没法子,只能将这孽畜拉到官道旁的小树林子里,拴起来,他自己步行赶路。
方六在极乐楼是排不上号的小角色,素日里做些打听消息的活儿,人蛮机灵的,自打极乐楼解散后,方六便彻底退出江湖,在益阳县跟前的买了个庄子,和婆娘过起柴米油盐的日子。
他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和玉珠一起。
走了半日的路,到了傍晚,忽然乌云密布起来,一层一层压下来,给人种郁闷之感。
吴十三心里莫名惴惴不安,加快脚步,穿梭在密林之间,约莫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到方家庄,忽然,他听见不远处的老榕树跟前有人说话,一开始他还当是当地村民,可多年来的行走江湖经验,还是让他下意识隐蔽起自己,悄悄摸索过去查看。
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大跳。
在一颗数丈来高的老榕树跟前,立着俩身穿武士劲装的年轻男子,皆佩了刀。
一个男子低头在树边小解,另一个男子双手叉腰,紧张地望风,俩人小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