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色的军靴上沾了一些尘土,所以显得不那么光亮。这很正常,因为只有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的士官的军靴才会时刻保持锃亮。
玛丽停下来,回头望向他。
“以前,不管是在赫特福德也好,还是在洛伍德也好,那时候还没有开始打仗,所以我还能护着你。”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玛丽。”
希斯克利夫喟叹一声,他在战场上发号施令惯了,所以不知道怎样委婉表达。
尤其是面对一个女孩儿,一个让他喜欢、又不敢喜欢,更不知道怎样去喜欢的女孩儿。
“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要学会保护你自己。不要总是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回家去,你父亲可以保护你,赫特福德现在很安全。宾利也答应会照顾你们一家。只要你愿意,我明天就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家。”
“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玛丽返回来,走回希斯克利夫身边,抬头看着他,“但是保护不是逃避,如果每个人都躲到安全的地方去,那么我们的家园怎么办?”
希斯克利夫低头看着玛丽,他知道她一向有些固执,而且善于争辩。他想伸手替玛丽把她的碎发别在耳后,但是手还没有伸到一半他就又收了回来。
他算她的什么人呢?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照顾她?甚至,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她?他的所作所为简直莫名其妙,像一个疯子。
“我们要过圣诞节。”玛丽见希斯克利夫迟迟不说话,于是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来打破僵硬的气氛,“你要不要来一起过节?”
希斯克利夫认为自己应该拒绝,毕竟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在他看来,这其实也是最好的情况,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越远越好。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好。”
鉴于军需补给还算到位,厨房准备了一顿勉强还算丰盛的午餐,主要是软面包和黄油还有各种奶制品,总归这些伤兵也不能吃烤肋排这一类的东西。玛丽帮助那些无法自己进食的伤员吃完饭,才回到厨房,和剩下的医生还有士兵们一起用餐。
“让我们敬和平一杯,我相信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莱斯利医生坐在长桌中间,举起酒杯,剩下的人也都纷纷举杯。
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包浆的长桌被整理的十分漂亮,一篮红紫掺杂的野花被摆在中央,餐位上还铺了叠成三角形状的餐巾。
“我想我应该再敬玛丽医生一杯。”莱斯利端着酒杯走到玛丽旁边,她坐在长桌末端,一个与希斯克利夫正好天南地北的相反位置。
但是当她端着酒杯站起来的时候,却明显感受到来自长桌另一端,属于希斯克利夫的目光。
“说实话,我起初认为您只会给我们添麻烦,亲爱的玛丽小姐。”与此同时,拿着装着红葡萄酒的杯子的莱斯利也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他看。
“但事实证明,我太愚蠢了。您比我想象的优秀太多,我的许多学生都比不上你。”莱斯利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端着酒杯继续讲话。
“我尤其要感谢威尔逊医生,是他把你介绍到这里来。”这句话说完以后,莱斯利顿时感觉背后那种凉飕飕的感觉不见了,但是威尔逊却开始觉得脊背发凉。
虽然是圣诞节,大家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在午餐上,毕竟医院里还有各种数不清的工作要忙。
“他们都说你们的队伍差点全军覆没,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天没有和你的队友一起回来。”玛丽回到换药室,却发现希斯克利夫仍旧跟在她身后,还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纱布,示意她,他应该换药了。
“我伤得不重,所以在帮忙打扫战场,这很费时间。”希斯克利夫说,玛丽拆掉他的旧纱布,这才注意到他先前裹的纱布实在太差劲了,伤口处理的也不好,有微微发炎的趋势。
“我得重新帮你处理一下你的额头。”玛丽用镊子轻轻剥开黏住的纱布,把伤口上的残渣清理掉,却又发现希斯克利夫的额头上的线口开了。“这里要重新缝合,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得去拿吗|啡。”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希斯克利夫说,“那玩意儿会让人变得不清醒,还是把它们留给那些看见手术刀就哭鼻子的娘娘腔吧。”
“可是你的伤口必须重新缝合,没有吗|啡......”玛丽犹豫道,“没有吗|啡会很疼。”
“你尽管缝就好,我们在战场上处理伤口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讲究。”希斯克利夫无所谓地说,他一只手随意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却拉住了玛丽的围裙边,让她动弹不得。
玛丽拗不过他,只能直接上手开缝。
她有点紧张,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她只是担心希斯克利夫一会儿会忍不住疼痛而乱动。她做过这么多台手术,处理过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伤口,却还真没有在不给患者用吗|啡的情况下就缝合伤口。
但令人意外的是,整个过程希斯克利夫一动不动,她在他脑袋上穿针引线,用药酒给发炎的地方消毒,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