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你终于醒了。”
玛丽睁开眼睛,发现威尔逊医生正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一只手搭在她病床边缘,有点尴尬地半开着,像是刚刚丢了什么东西。
“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大家都很担心。”威尔逊把搭在床上的那只手收回来。
“现在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玛丽睁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病房里。周围有一点嘈杂,但是并没有炮火声,看来袭击已经结束了。医院里的人正有条不紊地把病人转移回病房,还有一部分在给窗户装新玻璃。
“希斯克利夫呢?”玛丽问。她躺在床上,找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他。
“因为敌人的突袭,希斯克利夫上校受调提前回战场了。”威尔逊回答,他扒开玛丽的眼皮看了看,又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你需要休息几天,玛丽。别担心,你伤得不重。我们加强了防御,不会再有突袭发生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玛丽没注意为威尔逊后面说什么,继续追问道。
“那天晚上突袭一开始,希斯克利夫上校就带兵去前线支援了。”威尔逊回答,他的神情有些落寞。玛丽自从醒来就一直追问希斯克利夫的消息,这让他心头多少有些酸涩。
“我们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别担心,上帝会保佑他和我们的士兵。”威尔逊忍住心中的酸楚安慰道。
上帝会保佑他。
玛丽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却不能给自己多少安慰。她吃了药,又失魂般地躺在枕头上,脑子里只有希斯克利夫。
他脑袋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怎么就又去战场了?而且她还有问题要问他。医院病床的床板算不上特别舒适,玛丽躺的浑身难受,她一会儿想希斯克利夫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一会儿又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好尽早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由于这次突袭令圣心医院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皇家部队总部即刻调遣了各项资源给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块平时特|供给长官的巧克力。
玛丽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只觉得又苦又涩,难吃极了,完全不像希斯克利夫当初给她的那块那样香甜。于是她兴趣缺缺地剩下的那一半随手给了别人。
玛丽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躺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早上,她终于忍无可忍,掀开白色的被单,跑到更衣室换回工作时的围裙,要求立刻回到岗位上来。威尔逊起初并不同意,他认为玛丽应该至少再休息两天。但是玛丽一向固执,所以半小时以后,士兵们就又在换药室看见了她忙碌的身影。
“放心吧,你的手臂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玛丽一边帮士兵换药一边安慰道,“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你只要不剧烈运动,按时吃药就可以。”
“五号病区就交给我吧,我和那里的病人很熟悉,对他们的伤情也更加了解。”
“消炎药剂?这个我会,我很擅长这个,让我来吧。我调完后还可以送到病房区,顺便检查他们的伤口。”
“……”
玛丽在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因为只有忙到腾不出时间,才能不去想希斯克利夫。她从一个新被送到医院的士兵说,这次敌人的攻击十分猛烈,前线的士兵伤亡惨重。
因此每当有新的伤员被送来时玛丽都格外紧张,生怕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希斯克利夫。
她也担心他始终不到医院来,因为那些在战场上直接阵亡的士兵会被直接埋葬。为了不频繁地思考希斯克利夫究竟是否还活着这个残酷问题,玛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早晨刚一睁眼,她就往病房区赶去,检查伤员们的情况,中午也不肯休息,而是在药剂室里配药,她从早忙到晚,一分钟也不愿意停下来。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玛丽从小就是个野性子,活泼好动,有事没事就喜欢牵着小白马四处乱跑。因此身体强健,恢复力好不说,这几年抵抗力也愈发变强,所以即使像个陀螺一样忙了半个月,她除了眼底有些青黑和面色微微苍白以外,精神力却依旧旺盛,每天辗转于各个伤员和手术室之间。
她是医生,也是护士,偶尔还要充当倾听人心事的牧师。
“一个新的伤员,玛丽医生。”
“这就来。”玛丽放下水壶,拢了拢有点散掉的头发,又洗干净手,便匆匆往手术室赶去。
手术室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气息奄奄地躺在手术台上,玛丽看了一眼,猜测这个年轻人最多不超过十六岁。他脖子里挂着一个沾血的十字架,头发枯黄,神情萎靡,肚子上有一个血窟窿。
“准备好氯/仿。”玛丽对助手说,然后开始动手替这个年强的士兵脱掉上衣。他流了很多血,衣服和干涸的血迹黏在一起,所以玛丽又不得不找来一把剪子,把他的衣服剪碎脱掉,以便一会儿伤口的缝合。在剪子的帮助下,她把士兵的军装外套一点点扒下来,扔在一旁的桌子上。
忽然“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