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揖为舆马,巨海为夷庚。”————————【太平御览】
轲比能突然的伤感让琐奴有些费解,他不明白轲比能与阎柔有怎样的过往,只是本能的感觉自己现在最好是别说什么刺激的话。
此时轲比能的弟弟苴罗侯走了过来:“何必放了他们?索性都杀了,我等逃至塞北,他们还敢追上来报复不成?我等又不是住在幽州的乌桓!”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们比乌桓要强?”轲比能收敛了伤感的情绪, 立即笑呵呵的问。
“难道不是?我看乌桓人这次惨败,就是他们常年在汉地住惯了,居然还学汉人建了座城,这不像我们的大帐一样随时可以迁走,留在那里还不是给人轻袭?”苴罗侯不屑的说道:“我们凭借骑兵来如自如,这长城蔓延千里,他们还能处处留下重兵?只要破其一处, 入内抢了就走, 他们追也别想追到!”
“现在固然是这样。”轲比能脸上的笑逐渐隐去了,他轻声道:“以后可说不准。”
“这是为何?”苴罗侯问。
因为轲比能清楚的知道朝廷未来的潜力有多大,光是现在幽州张辽一部就可以灭掉强势的乌桓,更遑论西边还有并州、凉州兵马,内地还有传闻中当今最精锐的南北军,若不尽快整合鲜卑、攻下扶余,整合漠北的力量,自己面对的恐怕只有一条死路了。
琐奴看出轲比能有些不悦,很识趣的岔开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真要给他们送三千匹马?”
“当然要送,送马三千,换来一年相安无事,双方都能满意。”轲比能看着苴罗侯,目光冷淡:“等送完了马,我们就到云中去, 步度根这个只知道眼前之利、给汉人充当牛马使唤的傻子,我也该见他一见了。”
“要讨伐步度根么?”苴罗侯跃跃欲试, 这次步度根由于派兵帮助夏侯渊征讨西域, 抢掠了不少财货、奴隶,他正眼红的很。
“不,我要与他结亲。”轲比能将马鞭往手心一拍,紧紧握住。
“什么?”苴罗侯与琐奴异口同声,俱是惊到了,轲比能与步度根作为鲜卑两个最强的大人,经常为了鲜卑共主的位置明争暗斗、摩擦不断,现在轲比能主动找步度根结亲,不就等于是低头服软了么?
轲比能没有他们这样多的顾虑,他向来是能屈能伸,面子和身架该放则放,没有任何负担,灵活的策略能保证他与张辽开战无论胜负,也要学会适可而止的降服。多年的经历告诉他,只有生存下去,他才有机会成为下一个檀石槐。
“你们不懂……”轲比能没有多做解释,他远远望着阎柔等人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你们都不懂……”
朝廷在得知张辽彻底击败乌桓,大获全胜以后,接连下了几道封赏诏书,犒赏三军。先是晋封张辽为晋阳侯,张郃、程普等人皆为乡侯、亭侯不等,几乎人人获得了封侯爵赏,这是朝廷继徐晃平定西南蛮乱以来的第二次大规模封赏,比上次张辽攻灭公孙度还甚。
兵部侍郎周瑜也如愿以偿得到了朝廷正式的诏书,被拜为护鲜卑中郎将,只是让他叹息的是,他被派往并州虎威将军盖顺麾下,而不是归属孙策管辖。这显然是朝廷认为周瑜巡边时对盖顺的批评有些偏颇,或是让周瑜前去辅佐盖顺这个短板。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辽趁热打铁,上疏建议重新量定州郡,以便守御治理,正式将玄菟、乐浪、临屯、真番等郡设为一州,称作箕州,以纪念“殷末三仁”之一的箕子。
建安十四年,夏五月。
箕州,玄菟郡。
冰河解冻,柳枝复青,北方的土地上又是一片生机勃勃。首任箕州典农中郎将司马懿,正奉刺史张肃之命,出城迎接新上任的辰郡太守娄发、苍海太守关羽等人。
辰郡是新设的郡县,位于最南端的三韩故地,苍海郡如今更是高句丽、沃沮人的所在。两个地方目前都是名义上属于朝廷,实际上还不在自己手中,所以朝廷选派的首任太守都出身军旅,治军的用途大于治民。
太守娄发原是甘宁手下的中郎将,从荆州抽调至北方荒僻之地,连走了半年的路程,这才抵达辽东,按规矩得先到州治见过刺史,才能正式上任。
司马懿将关羽、娄发等一众从内地抽调来的属官接入城中,升为刺史的张肃已大摆宴席,宴请这些属官。在宴上司马懿热情的询问关羽等人一路过来的情况:“听说诸君都是走的海路,如今从扬州行船渡海,比以往可还安全快捷?”
娄发闻言放下箸,见关羽不张口,便自顾道:“奉诏以后,我先是从江陵乘船东下,至于吴郡,等关府君从会稽赶来会合,一同乘坐海船傍海岸北行,途径东海、东莱等郡国,从蓬莱港北上,经过二三岛屿,便到辽东郡的沓氏,下船后再换车马。”
“两个多月就能从江东到辽东,看来舟楫之利,远胜车马啊。”张肃轻声道,他通过收降高句丽两部,一跃成为边陲之州的刺史,志得意满,想着在司马懿等人的配合下在做两年,再通过弟弟张松走长公主、周瑜的门路调回内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