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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计都决定去一趟北荒。
他想弄清楚柏麟、天帝和斩荒之间的关系。斩荒欠他一份人情,正好可以讨要回来。
北荒妖族横行,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到底惧怕魔族煞气,因而躲躲闪闪。罗喉计都一入北荒地界就有小妖向斩荒禀报。
斩荒轻捻一缕黑发反问:“怕什么?是罗喉计都的样貌格外吓人,还是觉得我不如他?”
那小妖吓得瑟瑟发抖不住求饶,大呼妖帝无人可敌。
逆云看不过眼,忙打发了那小妖。他知道斩荒近来心情很是不错,因为聚魂灯中紫宣的元神渐稳,现在已经将之移到自身灵珠中温养,所以才有闲心在这里逗弄那只刚刚化成人形的小妖。
“主上前些日子才用了心头血,仍需调养……还是不宜与罗喉计都硬碰。”逆云低声提醒:“……那罗喉计都会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日斩荒取了罗喉计都招魂幡上的某样东西,虽说作为补偿也还了一些东西,但罗喉计都阴晴难定,到底是让人摸不透想法。
斩荒嘴角勾起一个算计的笑:“他倒是来啊,我正愁苦肉计怎么演呢。”
妖界不比天界庄严,也没有魔界那么暗无天日。
斩荒一袭红衣坐卧于石上饮酒。他将小酒坛中的液体直直倒入口中,放肆随意。酒液顺着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流入衣襟——
罗喉计都来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这绝对不可能是柏麟,柏麟身为天界帝君最为自持,他们对饮许久,所用的酒器也只有酒盅。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柏麟绝不会失态至此……
“魔尊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告知,好让我有个待客准备?”斩荒单手撑头,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吾向来不需通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斩荒,吾有一事要问——”
罗喉计都未尽之语被斩荒打断:“不错,你那面招魂幡上的神筋是我取了些许。我斩荒既然敢做就敢认下。”
“……神筋?”罗喉计都皱眉。
斩荒拿着酒坛的手顿至口边:“你不知道?”他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起来:“罗喉计都啊罗喉计都,我提醒过你:别把它随意借给别人,别费了人家的心意,却原来你连看都没有仔细看它一眼,这神筋的主人真是太可怜了。”他旋身坐起:“我本略觉亏欠,却原来是我想多了。早知如此,不如将它尽数用了——至少还物尽其用!”
趁着罗喉计都恍惚之际,斩荒率先出手飞身而来,目标直取罗喉计都怀中的招魂幡。罗喉计都右避几寸,调整身形迎面抵挡。斩荒催动身上的上古血脉,罗喉计都亦以魔族煞气相抗,一来一去间互有胜负。只是斩荒为了救助紫宣耗费太多,渐渐不敌。罗喉计都一掌轰下,斩荒躲闪不及,神魂遭重创。
“吾无心伤你,你且说清楚,你和柏麟什么关系?”
“笑话!”斩荒喉中血腥之气上涌,吐出一口鲜血。他擦了擦嘴角道:“你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敌人没了,倒来追问我?罗喉计都,你是想趁机吞并妖界吗?!”
扒皮抽筋……扒皮抽筋……
罗喉计都胸腔中那颗心焦躁不安猛烈跳动,他心神不稳兀自纠结,一时间戾气丛生。
为什么这么耳熟,为什么这么熟悉,到底是哪里,哪个时候说过?
他听过,一定有谁说过!
什么时候,是谁?
怀中的招魂幡上渐渐生出一阵灵气,安抚罗喉计都血脉中的怒意和杀气,那团灵气的感觉是如此熟悉,他的样貌——他的样貌——
罗喉计都那么聪明的人,一个可怖的想法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难不成……难不成……”
若你没有命回来,我就杀上天去,把柏麟一根筋一根筋抽出来,为你织一面招魂幡。
那日他是这样亲口对禹司凤说的。
他周身发冷,难道那日的话一语成谶,那面招魂幡竟真是用柏麟的神筋织成的?
柏麟已经散去神法,毁去神格,又没了心,没了神筋,他如何经渡厄道入轮回?天道不是应当庇护柏麟?可毁去一切的散仙还能得天道庇护吗,柏麟已经非神,天道还会在意他吗?
禹司凤!褚璇玑!
当初是他们把这面招魂幡送来的,他们一定知道柏麟的下落!
罗喉计都脑中纷繁杂乱,他从未想过柏麟会做到如此地步。柏麟应当好好地躲在众神之后,做个胆小卑鄙的鼠辈,偷偷摸摸地好好活着,而不是……而不是……
这样从此不见踪影。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眼见罗喉计都化作红光直冲天际,斩荒又咳了一声,止不住的血从他口中涌出,早就躲在一旁的逆云急忙送上备好的灵药。
“紫宣,昔年我被困在你的元神碎片中,我们百年相伴,今日我又帮你断了这借神筋的因果,来日你可不能抛下我去找别人。”他低低呢喃,好似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