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安儿在哪?”
青羽卫守在门口,萧持刚要踏出门槛,听到这句话,迈出的脚忽然不动了。
他站在那里,整个院落有一瞬安静无声。
下一刻,萧持转身,抱着人去了堂里。
“所有人守在外面,不许进来!”
“是!”
萧持扛着姜肆到了堂里,门关上,将外面的声音隔绝。
“姜肆,你胆子真大。”
姜肆垂在萧持背后,头冲下,这会儿安静下来了,她听到他一声冷嘲。
像是气急了。
姜肆也生气:“你进来做什么?千流应该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还不管不顾的闯进来,身为九五至尊,你不是更应该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吗?”
身子一抬,姜肆感觉到自己落到地上,还有些头晕目眩,站稳之后就看到萧持那张愠怒的脸。
“你说朕进来做什么?朕听了你让千流传的话,应该冷静地待在皇宫里才对吗?姜肆,你有没有心,知不知道朕会担心你?”
“我知道你会担心,可是事已至此,你也该相信我——”
“不相信。”萧持打断她。
姜肆心头一颤,看到他双眸里的淡漠,淡漠下又翻涌着暗潮。
“只要跟你有关,朕都不能笃定。”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姜肆鼻子一酸,忽然吸了口气。
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大吵。
她坚信自己没错,却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我也不敢笃定,所以不想牵连你和安儿。”姜肆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她不害怕吗?
她当然也害怕。
只是跟游老经历过一次时疫,她清楚其中厉害罢了。
怕没有用,要保持理智和冷静。
萧持看她眼泪掉下来,又低着头不看他,心头也软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姜肆退后一步,他上前一步,姜肆退后一步。
到最后无路可退了,萧持一把拉住他胳膊,将她拉到怀里,姜肆挣扎,他也不松开。
“别哭了。”萧持安慰她,一下一下顺着她脑后的青丝,声音比往日里任何时候都温柔。
“我是你夫君,生死同寝,所以,不要害怕牵连我,好吗?”
姜肆双眼瞬间濡湿,他越是这样温柔,她越是觉得自责。
“我让你很累吗?”
萧持一顿,良久后,回答她。
“没有。”
“是朕方才太生气了,对不起。”
他在跟她说对不起。
那么骄傲的人,在跟她说对不起。
“时疫不是小事,你做的很好,是朕不清醒,乱了你的安排。”
萧持轻轻说着。
“只是答应我,别一个人硬撑着,你还有我呢,我是你夫君。”
第六十五章
姜肆被萧持抱在怀里,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连抚在脑后的手掌都是微微颤抖的。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
萧持说出那样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也是在此时才忽然发现,在那样小心翼翼又克制隐忍的爱意下,他为她究竟做出了多少让步。
很多事情都是说着简单做起来却难,大道理说了一大堆最后要接受时总是在推三阻四。
如果有一天姜遂安突然要跟她说想去做一件正确却危险的事,她也会在半夜里睁大着眼纠结自己到底愿不愿意他飞高又飞远。
当他发现他不能阻止时,没有用更强硬的方式逼迫她,而是选择留下来陪她,只因为是她。
许多年都不见的情绪忽然喷涌而出。
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悬崖边上,她瑟缩着身骨成了这世间最卑微的可怜虫,不愿意做一个拖人后腿的累赘,她那时甚至想过要纵深跳入那深谷。
命里的救赎,到最后还是寄人篱下。
姜肆拼命地懂事,拼命地表现出乖巧,拼命地让人觉得她有用,又不会哭闹,只要是别人不同意的事,她就可以一瞬间改变想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任性的呢?
当霍岐离开这个家,当她身边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时。
尽管世道艰难,人命贫贱,她却觉得自己再也不用因为拖累别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原来那时候她就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
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霍大哥,也是靠不住的。
姜肆谁都不信,所以她很听话。
但她骨子里又很执拗,就这样瞻前顾后地活着,过得很矛盾。
哪怕是在前一刻,她都在想,如果萧持真的不同意该怎么办?如果他不认可她的那些话,执意要带她走怎么办?如果他觉得她太固执,干脆丢下她怎么办?
但此时此刻的胸膛是有温度的,宽厚又炙热,他给她支持,不只是在口头上。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