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乔蹙眉:“……不知道。”
张雪霁转过头,半睁的眼眸正好对上琵琶。琵琶吓得整只妖都飞起来了,连连后退,眼睛睁大——张雪霁用病人虚弱的语调,慢吞吞的开口:“琵琶,我能听得见。”
“我又不是一直在发烧,中间也有一段时间退烧了的好吗?”
琵琶不可置信:“有吗?”
张雪霁没好气:“当然有啊!哪个人的脑子能烧十几二十个小时啊?”
琵琶想了想,居然觉得张雪霁说得也有道理。张雪霁没有那么多精力和琵琶吵架——虽然没有一直发高烧,但他确实是反反复复退烧又起来好几次,今天也没有吃饭,浑身都难受得很。
他略微仰头看向谢乔乔,谢乔乔还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只是眼睫微微下垂,目光冷淡的落到张雪霁脸上。张雪霁意识到谢乔乔始终在注视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在心底升起这样的意识时,他莫名感到一种非常特别的情绪。
大概是高兴,但又不只是高兴。
谢乔乔:“你刚才不是吃药了吗?”
张雪霁叹了口气,温和的解释:“那是退烧药,不是十全十美大补丸,现在把药吃下去,估计要明天才能见效果……现在快晚饭时间了吧?你早饭午饭吃了没有?”
谢乔乔摇头:“要守着你,就没有出去吃。”
张雪霁有点无奈,但也不意外。以谢乔乔的性格,确实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他在自己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盒春卷,打开盖子放到谢乔乔手边:“豆沙春卷,忘记什么时候放格子里的了,你先垫垫肚子。”
袖里乾坤是十分特殊的储物法器——与其说是储物法器,倒不如说它是储物法阵更为贴切。是张雪霁为了满足自己的日常需求,费了不少功夫研究出来的空间折叠阵法,根据不同东西的储存条件,为不同的‘格子’增添了保鲜,加热,制冷等等功效。
豆沙春卷被他从袖里乾坤中取出来时,盒子都还带着余温。
是热乎乎焦脆脆的春卷,里面的豆沙香甜馥郁,柔软绵密,让人吃了就会心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甜食为人类大脑所带来的能量补充,自然而然让脑细胞产生了快乐的情绪。
谢乔乔闷不做声的吃着春卷,眼眸还盯着张雪霁。张雪霁把春卷递给她之后,自己并没有要来一口的意思,重新又躺回被窝里,闭目养神。
谢乔乔:“还是很难受吗?”
张雪霁闭着眼睛,声音因为鼻塞而沉闷:“——我说实话?”
谢乔乔:“先说假话,再说实话。”
张雪霁曲起一条胳膊,压在自己眼睛上,虽然仍旧病得难受,但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点笑意,声音柔软:“嗯……先让我编一下假话。假话嘛……还好,不是很难受,感觉已经好多了,可能是退烧药一下去就在发挥作用吧。”
“真话——好难受,头痛得要命,觉得好冷,喉咙又痛,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感觉脑子都被搅拌成浆糊了……虽然心里清楚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但还是很难受,有点像通宵宿醉后第二天被迫起来上早八的感觉。”
他的上半张脸都被衣袖遮住了,谢乔乔只能看见张雪霁的下半张脸,他微微翘起,明显带着笑意的唇。
张雪霁说话的时候,谢乔乔也没有闲着,她在忙着吃春卷,也没有说话,吃饭动作一如既往安静又迅速。春卷的脆皮被牙齿咬碎的咯嚓声,少年病弱绵软的碎碎念,在暮色笼罩的房间里相伴响起。
他说完了真话,移开胳膊——因为生病而比平时显得更柔软的眼眸,蒙着一层生理性的水光,正正好与谢乔乔对视。
谢乔乔把嘴巴里的最后一块春卷咽下去。
暮光笼罩着她的脸,那张在他人眼中冷漠的,难以接近的脸,此刻却显得异常柔和。不知道是因为谢乔乔刚吃了甜食,还是她此时确实心情不错。
张雪霁无从知晓——他毕竟不是谢乔乔肚子里的蛔虫——他只是望着谢乔乔,从她那长而密,承着暗色光芒的眼睫,再到她刚刚吃过东西,比平时更加润泽的唇。
在他说完真话,不再说其他话,而谢乔乔也把春卷吃完之后,整个房间骤然安静。外面的嘈杂声变成了某种被隔绝开的背景音。
生病会让人变得软弱,不仅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人在病中会格外的依赖同类,情绪也会变得更加丰富敏感。
就像夜深降温之后,火焰温度的存在感变得格外强烈,每一次焰心跳跃都好像是拨弄人类心弦。
窗外太阳彻底落下海平线,房间光线一寸一寸,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在冰冷的暗色中,谢乔乔俯身,抱住张雪霁。
只是拥抱,焰心摇晃跳跃,似是风动。
谢乔乔搭在张雪霁背后的手,将他后背衣服抓出一道不明显的褶皱,但声音依旧平静沉稳:“安慰。”
张雪霁下巴靠着她削瘦的肩膀,笑了一声——他呼吸间都是热的,闭眼嘟哝:“安慰?”
谢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