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眉抱紧手里的食盒,虽知道他瞧不见,却还是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睛。
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慢慢重叠在一起。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忽然笑道:“我一直以为,无论阿眉你最后如何选择,我都可以笑着接受。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感情真的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阿眉愣在当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良久,才喃喃道:“少爷你……”
“阿眉,我知道你内心有一个我看不到的世界,我不知道你曾在那个世界遇见过什么。可是,我还是期盼着你能从那个世界走出来一些,离我近一些。”
花满楼温柔地笑了,轻声道:“哪怕最后的结果并不如我愿,我亦无憾。”
阿眉上前一步,目光复杂地盯着他道:“哪怕我心里的那个世界千疮百孔,你也不怕吗?”
也许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那份黯然,花满楼难得失礼地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认真道:“无论过去的阿眉是什么样,在我眼前的阿眉,就是我喜欢的模样。我只遗憾,没能早些遇见你。”
“这个傻七童,抱上去呀,还愣着干什么……”花家老六趴在远处的假山上,恨铁不成钢地嘀咕道。站在假山下的花家老三和老二轻轻咳了一声,左右四顾,避免仆从从此过瞧见自己主子如此不靠谱的模样。
“老六,下来。”最后还是花家二哥看不下去了,低声呵斥道。老六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翻身跳下,不满地道,“过河拆桥,明明是二哥叫我去打探消息的,现在知道七童那家伙开窍,就卸磨杀驴嫌弃起我来了。”
花家老二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瞪着老六道:“胡说八道,爹找我有事,我先走了。”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书房方向去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晚膳时,花满楼院子里的小厮慌慌张张来报信,说花满楼离家出走了。花老夫人揉了揉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将那封信拆开,花老夫人这才有了真实感。那个向来省心的七童,竟然真的在年前离家出走了。
将信扫了一遍,花老夫人忍不住笑骂道:“七童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帮他一把,他哪能那么快想通。如今快过年了他还往外跑,真是该打……”
虽嘴上说着该打,可花老夫人脸上明明一派欣慰欢喜的神色。显然,对于花满楼同阿眉能更进一步,花家都是喜闻乐见的。
谁都不在乎阿眉是不是丫鬟,在外人看来够不够体面,只要花满楼喜欢,对于他的家人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
临近年关,大街小巷的店铺都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哪怕是再节约的人家,这时也会大方的购一些平日里舍不得买的东西回去。而糖果点心,更是供不应求。
在一串长长的买糕点队伍里,有位长身玉立的英俊公子瞧着格外显眼。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心里感叹:“若是自家儿郎以后能有这位公子一半的风骨,自己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大多数人虽心里感叹,明面上却是不会去打扰的。毕竟那位公子身上的衣衫,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若不小心开罪了对方,恐怕这年都过不安稳。
就算如此,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还是有一两个自认为能搭上话的。这不,一位梳着双环髻的青衣婢子笑盈盈走到他身边,递上一个精致的食盒,道:“我家小姐见公子等了许久,特从自己买的糕点中匀出来一份赠您,公子可拿好了。”
前后的几人闻言,忙顺着那丫鬟的眼神望去。果然见旁边的酒楼上一扇打开的窗户边站着位面若桃李的女子,她手撑着窗檐,正羞涩地朝这边看来。
众人见状,都不由抬眼去瞧那公子反应,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可惜,那公子竟然连看都未看那小姐一眼,开口便拒绝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既然是你家小姐所买,断没有送我这个陌生人的理。”
听了这话,不少人心中啧啧称奇。有这般美人倾心,这位年轻公子怎的还能如此狠心。显然那小丫鬟也没想到他会拒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有些无措地抬眼望自家小姐。
那位小姐虽隔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可公子拒绝的动作还是能认得出的。她俏脸微寒,当即便将窗户放了下来,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那小丫鬟顿了顿,将食盒往公子脚边一放,像是生怕被人认出一般,飞快地蹿进酒楼。
“花公子真是好魅力,竟惹得人家娇小姐特意送了吃的来。”一只白玉般光洁的手将地上的食盒提起,弯弯的杏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满楼,带着几分调侃。
花满楼听她唤自己花公子,便知她是在打趣自己。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神色,道:“阿眉,你莫要取笑我。”
阿眉挨着他,捂嘴笑道:“我哪有取笑你,我这可是实话实说。花满楼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瞧着微微有些朦胧的眼,此刻已满是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