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清一拂衣袖,站起身,道:“那王爷可就中计了。本宫亦说过,此乃本宫设下的天罗地网,王爷入了局,本宫有了证据,这才可告到父皇跟前。届时,就算是秦王也保你不住。”
李应冷道:“我父王兵权在握,便是陛下来了,也不是说动就能动得的。相反,公主艳名在外,到时候,谁勾引谁还说不准。公主觉得,陛下是会选择保你,还是动我?”
李梵清心头一震,倒并非是被李应的话所震慑,只是她从李应的话中终于品出些眉目来了。
李梵清心道有戏,直想诱李应再说更多。
“不过陇西兵权罢了,晋国公府昔年再如何声势盛大,父皇不还是说斩就斩?”
李应险些被李梵清这一派天真逗笑。可李梵清愚蠢,他却并不,此间内情他必然不可能对李梵清透露半分。
“公主未免多虑了!虞子腾那武夫怎可与我父王相提并论?”
李梵清被他这番话所激,恼羞成怒,正欲拂袖离去,却不料被李应死死扣住了手腕。
李梵清的眼刀狠狠,落在李应脸上,可李应却毫不在意,反生出了几分猫抓老鼠的戏弄之感,笑得猖狂。
李梵清眼见挣扎未果,正思索是否应当假意顺从,却见树影之间,一抹银灰色身影如韦陀幽昙盛开。
韦陀幽昙轻唤一声道:“公主。”
似有无限哀怨。
作者有话要说:
“四壁藕花八面柳,一镜春水半香洲”:化用改写自拙政园荷风四面亭楹联,原文是“四壁荷花三面柳,半潭秋水一房山”。
第12章 月债
李梵清喉头微动,欲言又止。
她心底忽然生出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那红杏出墙的妇人,眼下被自己夫君逮了个正着。
趁着李应愣神的功夫,李梵清忙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颇为嫌恶地白了李应一眼,三步并作两步,朝裴玦走了过去。
“不是听你在抚琴么?怎地过来了?”
裴玦没有回答,只不动声色,将目光凝在李梵清脸上,直看得李梵清心里都阵阵发虚。
“本王还当是谁,原是公主的姘夫找上门了啊!”李应嘲讽道。
“李应。”李梵清听他口中不干不净,强忍着怒意,“秦王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
李应觉得扫兴,离去时没个好脸色。
他迁怒于裴玦冷不丁的露面,败了他与李梵清的好事。李应本想留个眼神给裴玦,好震慑他一番。却不想,李应瞥向裴玦时,那人也正望向他,兼且那眼神比他的还要冷上三分。
暖意融融的春夏之交,李应竟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裴玦见李应走远,方才开口道:“早知如此,公主便不该……”
李梵清误以为裴玦见到她与李应争执、不欢而散的场面,要怪她轻举妄动,忙打断了他的话,解释道:“李应那厮素来自大,他那榆木脑子不会多想的,我并未打草惊蛇。”
裴玦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梵清这才后知后觉。她回忆起湖对岸望向水榭的角度,裴玦抚琴的位置恰好对着水榭,眼前并无遮挡,其他人四散在他身边,大多专注看他抚琴。如此想来,除了裴玦之外,旁的人应该甚少留意水榭方向的动静。
“放心,李应就是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在这青天白日里轻薄于我的。”李梵清自问坦荡。
只是她自己解释完这句话之后,反而更觉不自在,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裴玦听罢后亦是默然,直教李梵清心下更是一沉。
裴玦在对岸,说远不远,但他瞧水榭里的情况也只能瞧个大致的轮廓。
自然,裴玦也就瞧见了李应俯下身在李梵清耳畔耳语时的暧昧,宛若情人之间的亲吻。
彼时,不知是谁,好似是什么什么郡主起哄,要他操一曲《凤求凰》。
裴玦自然晓得此曲的弦外之意,却也并未作推脱,只因他想着,李梵清虽不在眼前,可这琴音却是可越过清波烟水的。
只是当他正要弹奏第一个音节时,却不巧瞥见了李应俯下身的那一幕。
裴玦心弦一乱,手下琴弦自然也生了乱,只见他指下琴弦应声而断,裴玦右手食指也被断弦所划破。
朱弦断,明镜缺。裴玦下意识便想到卓文君《诀别书》中这二句来,眉心凝成个川字,这断弦可当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说临淄王并没有因此怪责裴玦,甚至还未他找了个台阶下,可裴玦不难看出临淄王眼中那一抹惋惜之色。
琴弦断了,加之他指上受了伤,灵台更是方寸大乱,这琴自然是无法再弹了。裴玦借口处理伤口,中途改道,不自觉地便往水榭的方向走来。
再然后便发生了方才那一幕。
裴玦见李梵清披帛微乱,不禁抬起右手想替她整理。可裴玦随即意识到,他的举动太过僭越,恐会惹得李梵清生厌。
裴玦讪讪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