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刀照雪 第112节

    “阿星，谢谢你这样记挂着我。”李放望着少女风尘仆仆的脸和那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又如何不明白，她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恐怕便是为了说上这样的一番话，宽慰自己，劝解自己。她将自己的喜乐牵系在自己的身上，既是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懊恼下去呢？

    李放本想说去别的营帐休息。可是转念一想，加上多出来的几队义军，南周军中的营帐数量本来已经不足，又要去哪里找多出来的营帐。他自然也干不出让别人将帐篷腾给他的事，便转念道：“我去外面守着你……”

    “嗯？”李放眉头微微皱起，一时不记得她所指为何。

    他又笑了，抛开心头郁结，那笑容亦温暖了许多。他将她拦腰抱起，放在榻上，道：“你这一路赶来，肯定需要好好休息。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

    李放心神剧震，他眉头的郁结逐渐消散了。

    李放点头道：“不错。”

    她的手抚上他额上不自觉拧起的眉纹：“李放，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你是我所爱的人，你开心的时候，我才会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不开心……还有，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

    卓小星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似乎是被她说服了。自她得到关于庐阳的战报之后，便知道一向愧疚感比别人来得更多的李放会将这些事情的发生算在自己头上，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看到李放一声不吭地一个人将一切默默背负在心里、还要在别人面前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所以她千里疾驰，一刻也不愿意耽搁，便只为了早一点见到他、开导他。

    卓小星不知自己这话在暗夜里听来，充满了致命的暧昧与诱惑。李放的双颊透红，只是灯昏帐暗，瞧不太出来，他喃喃道：“阿星，我们虽有婚约，但是毕竟还没有……”

    卓小星道：“所以陛下做出这个决定，正是因为能挽救整个南周的只有你，而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陛下选择了你，而不是你抢了属于别人的东西。再退一步来说，若不是当初李周皇室为了掌控龙渊剑的力量，执行什么融血大计，又怎么会有今日结果。你若真觉得自己有错，还不如怪我，若非当初我拒绝了你让我带着龙渊剑回瀚海的建议，还坚持找司前辈修复这把剑，或许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我早已说过，若是你有罪，我愿意与你一同承担……”

    李放微笑道：“那是因为你本来也无意伤我，若真要比武，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听说就连魔教教主商苍穹与闾丘明月这样的高手也败在你的手下，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打不过你了……阿星，我们说好了，将来你可不能恃强凌弱，欺负我……”

    要命！

统领，一个人溜了找你——”她拿鼻子在他的脸上微微蹭了蹭，低声道：“李放，我想你了……”

    卓小星玉容沉静了下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道：“李放，你听我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要将所有的罪过都算在自己头上。”

    卓小星打断道：“你要去哪？”

    卓小星知这个在人后没脸没皮的家伙又在拿自己取笑，却也不恼，学了他的语气道：“如今你可是南周的太子，将来的皇帝，小女子又怎么敢欺负太子殿下呢？”

    卓小星摇摇头道：“你错了，陛下封你为太子，做出这个决定的是陛下本人，而不是你。你不是说陛下早就知道你的身世吗？”

    卓小星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道：“久别重逢，你就将我一个人撂在这里吗？”

    卓小星闻言一笑，将手中折月刀收起，嘟嘴道：“没想到竟还是赢不了你——”她本是偷袭，又足足用了七八成真力，没想到还是被李放轻易化解。

    没有什么比情人的密语更加撩人，李放只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怦然一跃，连眉头的郁结都散了数分，手上搂得更紧了一些：“我也好想你——”自元宵一别，到如今已有三个月，两人分隔两地，面对的却是同样的烽火。从前他一个人冷情惯了，不懂何为孤独。可自心上有那么一个人之后，才知何谓食髓知味、相思成毒。

    李放的手轻轻一颤，道：“我又怎么会怪你，你当时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卓小星轻叹一声：“我不知道，难道你就能未卜先知吗？李放，你在大事上如此聪明，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些事情上放过自己？”

    李放目光中有一瞬的恍惚：“可是，若不是因为我抢了李昶的太子之位，他或许便不会……”

    他望着少女好看的笑靥，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确定她完好无缺。这才望向她手中的刀：“没想到才几个月，你的武功便大有进益。”离开之前，卓小星虽已进入入神境，但与他尚有不小差距。而方才一刀，已足以与他平分秋色。

    她此言无心，李放的眸色却是微微一黯。虽是短短一瞬，那份哀痛与歉疚却已落入她的眼中。一瞬之后，李放眼里已恢复了笑意，看起来与寻常无异。他正要说话，卓小星已轻轻按住他的唇，抢先道：“李放，你还记得当初在黄河岸边的芦花荡，我对你说过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