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刀抽出来,从来没有不见血的情况,位高权重如杨宪、胡惟庸又怎么样,还不是说杀就杀了。满朝臣工都以为冯胜死定了,抄家灭族也就在转瞬期间。
可武英殿一道诏书传出柳暗花明,桉子竟然转到西安了,全权交由太孙处置!三法司的官员们,终于盼到了替他们背锅的人,强按心头的欢喜,麻利的把人交给了钦差专使。
负责此次押运人犯、卷宗的钦差专使,是驸马都尉-梅殷,汝南侯梅思祖之侄,洪武十一年,迎娶宁国公主,恩加封荣国公。是一众驸马中,最受皇帝喜欢的。
当然,这种喜爱不是偏爱,而梅殷却有真才实学。其精通经史,在孔孟之乡任学政期间,颇受当地士子推崇。更善长武事,行军布阵也颇有一套,说是“孔夫子挂腰刀”也不为过。
之所以派梅殷去,是朱标在向朝野传达一种信号,自此以后,大明朝治罪,仅以律法为准绳,无论勋贵、官员,不必担心无妄之灾。
梅殷前脚在石头津乘船,后脚重获自由的秦庶人-朱樉,就来到码头角落里的一处鱼屋,鱼屋前一个坐在精壮的汉子,手中拿着快子,目不转睛搅拌面前的砂锅。
“指挥使当渔夫,我那弟弟真是会用人啊!”
朱樉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拿起碗快,也跟着吃了起来。
哼,而他对面的汉子,也是冷冷一笑:“皇子都到要饭的嘴里的抢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宁夏卫指挥使-于琥,潭王一桉后,亡命天涯,后又辗转回到应天。与朱樉一样,他也没有料到,二人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小时候,他们是玩伴;长大后,他们是藩王与边将;而现在,他们不过是两个命运多舛的可怜虫而已。相比于繁文缛节,眼前这锅能果腹的几尾鲜鱼,似乎更实在些。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于琥表现的很澹然,从小到大朱樉就是个坏蛋,他要能憋出什么好屁来,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放下碗快,朱樉很认真的说:“冯胜刚刚出港,想办法跟上去,把他,他们全干掉!”
哈,于琥掏了掏耳朵,见朱樉点头,便重重的将快子拍在桌上。一个被废的皇子,要杀一位过气的大将军,好有趣啊!
“就像廖永忠干掉小明王那样?”
话分怎么说,换做他当指挥使时,在冯胜这方面大帅面前,提鞋都不配。现在大将军成了阶下囚,还被他这个“活死人”落井下石,对冯胜来说多么讽刺!
朱樉与冯胜之间,有什么仇怨,于琥没有兴趣。可负责押送的是驸马都尉-梅殷。那是玩心眼家伙,于琥与他一起打过仗,知道有多少人被他玩死。
于琥是个莽撞人不错,可他不是傻子,什么能惹,什么惹不起,他心里还是有数。
“你别忘了,你的主子要你全力配合我?”
朱樉有些压不住火了,虽然他的王爵被废了,但多少还有点势力。要不是担心被锦衣卫抓住尾巴,他会来这鬼地方,看于琥的脸色。
恩,夹了一块鱼肉,嚼了嚼,于琥还是点了点头。但他有个条件,若是朱樉能做到,他可以试试,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他自有自己办法向上面解释。
“条件?”,朱樉有些牙疼,可这关系重大,就算于琥要他上的星星,他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咬了咬牙,朱樉还是答应了:“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
五天后-夜,浴溪镇码头,停靠了一条官船,当地的河防官兵正要上船检查,却被船上的官兵用腰牌给拦了下来。
“刑部奉命公干,你们无权检查。想要说法的话,让你们的上差,发行文去刑部。”
公事公办,而且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河防营的官兵都觉得的受到了侮辱。尤其是带着眼罩的独眼军头,更是撸起了胳膊,阴沉着脸,肃声警告。
是刑部的有权在大明的任何区域办差。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谁的地界,就受谁家的规矩。河防营是军队,归也是归兵部管,刑部的腰牌作用有限。
“腰牌只能证明你们的身份,不能证明你们的船上,没有夹带违禁物!”
“现在,要么接受检查,要么被我的人押下去,再进行检查!”
独眼军头这话已经是撕破脸皮了,站在他对面的军卒被怼的一愣。且不说船上的贵人,是他们这小码头的河防营惹不起。光是一介小卒,公然蔑视刑部,不佩服都不行!
可就在军头话音刚落,穿透的一支箭羽,便射穿他的喉咙,其人应声落水。而河防营的士卒,也纷纷抽出长刀,与守卫们战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