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煜收回视线,擦过戚瑾的肩膀,跟着走出列队。
直到远处有学生奔跑嬉戏的声音清晰起来。
“怎么了?”柯煜侧头堵住她的话,“你同情心泛滥可怜他?”
柯煜看了她许久才开口。
他换了一个更好听的词——让。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无力,“我学的越痛苦,就越是不甘和厌恶。”
“你赢了。”
“本来他也打算投我的,但是我拒绝了。”
柯煜的呼吸声逐层加重。
“怎么冷静?”他说,“都做成这样说成这样,还让我学着冷静是吗。”
中心广场处传来气势磅礴的鼓掌声,激昂的背景音乐响起。
声音几乎被淹没。
“许矜宵昨天来找过我。”
“我没问你这个。”
中心广场连接内操场的楼梯处,林喜朝等在那儿,她就像是知道柯煜要过来,手揣校服衣兜,沉敛着目光看向前方。
“他跟我说……”林喜朝再次打断他,“论坛的那些东西都是你起头的,其实我之前多少能猜到,所以针对这一点,我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柯煜冷漠地回,“不要聊其他人。”
“柯煜,你知道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她垂眸,脸往左侧偏去看向内操场,思维停顿了一会,然后干脆直接地切进自己想要的话题里。
“他跟我说了你俩之间的事。”林喜朝打断他。
……
“但有一点”林喜朝走近他一步,也更明晰地进到他眼里,“他给我看了他手腕上的伤。”
“很讨厌我?”
柯煜淡声回,“我知道。”
“林喜朝。”许矜宵滚动着喉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站的位置,你能够去点灯,是柯煜把我拉下水让出来的。”
戚瑾蹙眉喊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就是为什么。”
他滚喉,“觉得我特坏特差劲是吧。”
“赢了之后想要什么?”
话题被再次拉回。
“那你还——”
“我没讨厌你。”
手浸出冷汗,稿纸被捏得皱成一团。
好难。
许矜宵闭眼,“你是这一切的既得利益者。”
台下。
不仅要超过柯煜,还要翻越新的尺标和天堑。
“是我逼的吗?是我造成的吗?我一开始就让他离远点他非要凑上来,凑上来不是该的吗?”
是意料之外的开场白。
林喜朝无奈,“柯煜…”
林喜朝无话可说。
所以更能明白,人努力到了一定地步,总会看到极限,剩下的,就是日暮途穷般的侥幸和挣扎。
彼此的耳朵又迅速被演讲词的回声塞满。
演讲词的空寂回音萦绕在他们的四周。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漠然地打断她的问询。
林喜朝安静地听了几分钟,卸下一身力,从阴影中沿着楼梯走下去。
远处,舞台的灯束在晃动,黑暗被射光穿透,打出深一层浅一层的荧影。
“当我每天都陷入自我怀疑和否定,每天都在为成绩惴惴不安时,我的心理会变得很复杂。我有时候羡慕柯煜,有时候又真的厌恶他,或者说,我厌恶这世界上每一个自恃天赋,毫不费力,唾手可得的人。”
她吸气,“你冷静一下”
柯煜接上一句很轻的嗤笑
“我说了不要聊其他人。”
林喜朝转过脸,“所以,我才会把票投给了他。”。
柯煜不接话,他继续问着:“我好像还没有把赌注给你说清楚,你也还——”
她在这一刻,虽然不能认同许矜宵思维的偏激,但也确确实实,推己及人,能体会到他的矛盾和困惑。
柯煜穿过这些明明晃晃的灯光走向她,一步步,直到覆挡住她眼前所有的事物。
“我确实,很想要越过柯煜。”许矜宵一字一句地回,“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噢,卖惨就能得到你的可怜,就能让你把这种机会让出去,那你早说啊,是不是我也去割几道破口子,就能让你在这真情实感地替我说话?!”,
他竞赛未成转来一中,家里和学校签了对赌,他在学费全免、享有一中最好资源的同时,换取的是下次数竞的额定成绩和高考的极高分数线。
他在京市和柯煜比对过,他从初中就被周围人用柯煜鞭策过。
于是安静。
“他知道我在自残,但还是用球砸我。他知道我和我妈的症结,但还是借此当契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林喜朝轻轻点头,“嗯。”
舞台侧的音响传导出方婉仪清朗沉稳的演讲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