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是之前跟施媛说过和宋江彦陷入沉默也不怕尷尬的缘故吗,白柳这次反常地有些在意起来,眼神乾脆锁定在车窗外,装做看风景的模样。
施媛见白柳正看着自己,突然叹了一大口气,令白柳头顶冒出问号来。
「车钱是多少呢?」
见公车来了,白柳一边没好气地回应宋江彦,一边拿出学生证刷卡上车,想起身后的宋江彦,索性又找出了零钱替他付车钱。
「不用客气。」
宋江彦笑瞇了眼,显然对白柳做出的改变感到很开心,一边说着白柳说的很好,一边上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我看见了。」
「我不知道你遇到他算不算好事,但我有预感你好好跟他相处,不论发展的好或坏,你一定能收穫很多。」
「了解,我下次会提前准备好零钱的。」
「就像你正散着步,迎面走来一个相熟的朋友,碰上了就顺势聊几句,不用刻意想该说什么,无话可说也没关係,因为他会自然地拋出话题。」
「你知道你身上最明显的难搞点是什么吗?好啦,在那些人眼里或许很多,但在我看来,你身上最难搞的一点就是当你认定了对方无法理解你,你就会果断选择沉默,哪怕本来是你先挑起的争论。」
在徵求了施媛的意见后,白柳选择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搭了一件用缎带当绑带的粉色碎花背心,衣襬扎进高腰的九分牛仔裤里,脚上则穿了黑色的厚底短靴。
白柳淡定地将宋江彦的手从自己脑袋上移开,握着他手的同时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浅移默化逐渐习惯了宋江彦突然的触碰,短暂愣了片刻后无奈地用鼻息吐了口气。
「去过,大二的时候因为课程需要,到那里写生过。」
「你也知道我很怕尷尬,之前我们总是一大群人,所以不用害怕会突然变得安静,但我其实很努力避免跟她们任何人有独处的机会,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能聊什么。」
「那我先谢谢你了。」
「那就是日式建筑,是以前台湾经歷日治时期遗留下来的老车站。」
值得细品的是,宋江彦的白t恤在胸前有个设计巧思,是一条短短的碎花横线,顏色是很夏天的水蓝色。
过了几个为第二件作品进度焦虑的日子,与宋江彦约好一同去学长姐联展的日期也到了。
「因为多说无益,干嘛还要浪费力气吵架?你会抱持这样的想法,然后就此拒绝再沟通。所以会让人觉得你很难讲话,就是因为这样。」
「我才不会笑你,你要是有不会说的,我会教你。」
出门前,白柳特地在镜子前多看了几眼,再次确认自己今天长得还不错,才心情愉悦地出门赴约。
「真好看。你去过那里吗?」
白柳已经尽力描述自己的感受了,但看见施媛似懂非懂的表情后,她就知道说再多也无用。
「你看我也有。」
「喔──说的真标准,做的好、做的好。」
毕竟要去热闹的市区,又是跟宋江彦一起,白柳难得地纠结起衣着。
「不要笑话我,我要是有不会说的话,我还是会照样用英语代替的。」
人跟人之间隔着两个躯体,即便是多么能说会道的人,也无法保证能让聆听者理解多少自己正在讲述的感受,那实在太过抽象,不论如何塑造出具体,对闻者而言永远只能凭藉自身想像来塑型。
「谢谢。」
「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日式建筑。」
白柳不知道的是,宋江彦的视线本来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见她十分专注地看着窗外,他才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
「十五,这是市内公车,虽然学校位置比较偏,但还是算在市内,只要是市内公车价钱都是固定的。」
「没事,我怕让司机等他会发脾气,那位司机没什么耐心。」
「我觉得你说的对,语言要说好,就要多练习。」
「既然他能让你愿意说很多话,那你就好好跟他『谈』吧。」
宋江彦见白柳走近,先是灿烂笑着跟她打招呼,而后注意到白柳的碎花背心,于是伸出了两根食指,对白柳展示自己胸前也有碎花。
「或者他无话可说也无妨,我们也能承接住彼此的沉默。」
「喔!你终于愿意对我说韩语了吗?」
白柳一路步伐轻盈地抵达会合的公车站牌,就见到脖子上掛着一台单眼相机的宋江彦,身着简单的白色上衣配浅蓝牛仔裤,脚下是经典的黑色高筒帆布鞋。
宋江彦整个身子倾向靠窗坐的白柳,目不转睛盯着那个日式老车站,但见到白柳似乎无感,也就不再多说,又坐回了位子上
宋江彦听完了白柳的解释,理解地点头。
施媛向白柳分析她本身存在的问题,白柳也认真地听着,儘管内心毫无头绪,但有个人能陪自己聊些难以跟别人透露的话题,心里也能稍微安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