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行?」抵达城郊后,孙洛淼指示韶央换上僕从的衣服,并罩上一顶黑丝面罩。在卿玥的指导下,韶央才知道原来手上的弓箭可以变成一枚灰色触子,这才顺利藏在手腕不引人注意。
山顶的阎王殿其实是一座媲美皇城的城池,当初报到的那座庙其实只是对外的冰山一角。在对外阎王殿背后,是一座只有冥使知晓的宫殿,无法用移动符进入。就算在半夜,阎王殿也是戒备森严,因此孙洛淼选择反其道而行,藉由工作将韶央偷渡进去。
「放心,我的僕从都这么打扮。」确认韶央装扮好之后,孙洛淼便领着她往内部走。
韶央畏畏缩缩跟在孙洛淼斜身后,袖下的手指互拧着。路过的人的确都没有多看她一眼,证明偽装十分成功。她的额头佈满汗水,不晓得是闷出来的还是因为紧张。
阎王殿外照例有许多新进生魂拎着木牌排队等待,孙洛淼带着韶央从侧门入殿,直直走向把守着内门的守卫。孙洛淼掏出证件让关卡侍卫检查,对方很轻易便挥手让他们通过。进入内廊后,周遭的行人明显变少,扎在韶央身上的目光也减少许多。
「在带你到目标处前,我们得先去见个人。」孙洛淼走了几步,回头补上。「工作。」
「哦。」韶央想毕竟他是二殿管事,有工作是应该的。
他们下了好几层楼梯,空气也渐渐阴暗。此处意外幽静,却不似山洞潮湿压迫人。唯一的声响为远处传来的异样啼哭声,幽怨得像深闺怨妇。在接近声音源头前,又经过了几处守卫关卡,戒备也越发森严。
最终,孙洛淼在一处建着铁栏杆的房间停下脚步。
房间三面为红砖墙,白色的爪痕密密麻麻地覆盖半面以上,其中沾染着斑驳的红。房间角落立着一张铁床,破旧的床褥同样也沾着血。而在床上挣扎的,竟是久别的厉江靖。
粗大的铁鍊将她锁在床附近的区域,两名侍女正哄着她喝汤。
厉江靖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聚焦在侍女身上,略显无神。浸湿的发丝一条一条贴在她苍白病态的肌肤上,不復过往光彩动人的模样。她不停发出野兽的高亢哀号,四肢在侍女的牵制下不停扭动。「她要来找我了!那个女魔头!」
「公主,没有人会来找您,您很安全。」侍女把碗凑近厉江靖唇边,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您得喝些东西。」
厉江靖害怕地摇头,碗沿的汤品在她颊上留下湿润的划痕,但侍女熟练地抽回碗,这才没让里面的液体溅出。
韶央震惊地后退几步,弄出细微声响。
这声使厉江靖猛然转头,视线与笼外的人影对上。「她来了!是她!不要靠近我!」
因为太过震惊,韶央困惑啊了声。
「我得逃走!她是来杀我的!」厉江靖试图从床上坐起,却被侍女压倒回去。
这下,韶央终于明白白晞在山洞说的是什么意思。厉江靖已经完完全全疯了。
孙洛淼在笔记本上浅浅记了几笔,将册子交给一旁的守卫。「这个交给厉大人,就说完全没变就好。」接着他转头对韶央勾勾手,示意她该走了。
「对不起。」韶央垂眸看着厉江靖,低声道。
对于这一切,她无能为力。
§
孙洛淼领着韶央走过无数条走廊,上了无数条阶梯。这段路程异常漫长,彷彿走了一世纪般。受到厉江靖影响,每经过一个转角,韶央都害怕白晞会从暗处跳出。
孙洛淼忽然停下脚步,让韶央来不及煞车撞上。「对不起!」
「你太紧张了,这样不自然。」黑发男子转过身,微挑的凤眼带着看戏的愉悦。「不过算了,阎天汐就在这条走廊尽头,你自己去吧。」
从孙洛淼坚定的态度来看,他的带路服务到此为止了。
「谢谢您。」韶央郑重鞠躬,面罩因为动作略微松动。她索性拿下面罩,盘起的棕发散落肩上,几掠垂在胸前。
「走了。」孙洛淼随手一挥,转身便走。
韶央背对着孙洛淼,一步步往未知行去。
走廊的尽头的确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当韶央一把手放上,法术的波动便自门传入她手心。没有敌意,只是触感微凉。她很轻易推开门,小步走入。
阎天汐就在那儿,面容平静。
韶央鼻头一酸,泪水盈满眼眶。数种情绪积累在胸口,酸的、苦的、甚至是松一口气。她不晓得自己为何要哭,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段很久、很久的路。明明内心激动地想不顾一切扑上前拥抱阎天汐,她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靠近。
环绕着房间的法阵随着她的步伐绽出无形涟漪,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微微伸出手,韶央便能触碰到阎天汐苍白的脸颊。她吸着鼻子,语带哭腔。「阎天汐,我来了。」
少女在床边跪下,彷彿支撑她到此的力量在见到这一刻完全被抽乾。纤细的指尖顶着冰冷的掌心,晶莹的泪滴打湿洁白的床褥,留下点点泪花。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