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焚身…..
我是醒着的吗?还是在梦中?我是躺着?还是飘浮着?
我不知道~我完全无从知道.
浓重的黑烟瀰漫,遮蔽整个天空,或许还包括脚下的土地,我被焚烧其中,滚烫的滔天烈焰捲噬我的头发指甲身体的每一吋肌肤…
我感觉到内脏滚烧的抖动,眼珠爆裂而流出来的汤汁在流到耳际前就被高热烧乾,骨头脆裂,发出嗶嗶啵啵的爆裂声…..,在极度尖锐的疼痛中,我无可忍耐的想像受伤的兽一样尽情惨烈嘶吼,可是我的喉咙像熔烧了的橡皮筋一样,捲成畸形状而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儘管我的骨头因为高温而已经松蚀,但是我握紧双拳,紧咬住什么都不能移动它半分的牙关,告诉自己我要坚强,我要努力的撑过这一关,无论如何一定要撑过去…..
因为,彦在那边,彦会在那边–盼着我……?
所以,无论如何我得要……
可是,我好痛,我好痛啊~~泪水在形成前就已经被火燄烧乾,我只能发出人鬼不分的呜咽和呻吟.我伸出已经焦黑的双臂,祈求一般张向了无止尽的黑暗,渴盼,恳求……,我需要救赎的援手,我需要一刻的回眸,彦,彦…..!!我在这里,你呢?你在哪里?!
极度的疲倦….
停滞在没有上下四方的空间,灼烧,伤痛,企盼,悸骇…..我没有呼吸的喘息着,不知这样的酷刑要凌迟我到什么时候.
可是,驀然间~我感觉到一丝沁凉的气息,渐渐从不知什么地方溢进来…..
是有人打开窗户吗?是湖水的精灵流步到我身边吗?那细丝般的清新气息,像一股青绿色的淡雾一样,穿过烈焰和浓烟,嬝嬝进入我的鼻息,像最神奇的灵药,迅速的散放到每一个细胞,所到之处,每一处焦腐,每一处残骸,都好像奇蹟般不可思议的在瞬间治癒,抚平了所有的伤痛.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惊异,但是我感激.烈焰一般激烈的心绪渐渐趋向平静,胸膛里鼓胀的浓烟渐渐淡去…..渐渐,渐渐….我沉沉进入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暗和寂.…..
**
焚烧过后的浓烟,呛鼻的味道,没有办法呼吸…..
可是,我还在呼吸吗?我不禁迷惑了…..
又是梦吗?在极端的恐惧中,我拼命的挣扎,用心里仅存的意志,竭力拖起焦黑的残躯,努力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找寻他的身影~
彦!彦~~我双手张在身前,穷尽所有的力气极力呼喊,但是,在没有回音的空旷中,我只听到自己发出挤压灰烬一样连沙哑都谈不上的声音.
我拖着已成焦炭的自己,不知道目标在哪里的奋力前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仍在努力的找寻;极度的惊骇,恐惧,但是我更担忧的是不知在何方的彦,想像他受到的痛苦和折磨比我还锥心泣血不知千万倍,我要找到他,告诉他我在这里,所有的苦难都已经结束,这个世界是我们两人的,只有我们两人……
所有的意念凝聚在那一点,其他的一切都不能进入我的脑海,只有彦,只有彦…..我拖行着,呼喊着,虽然极度的疲倦和力竭,可是我只知道我要找到他,我要找到彦…我踉蹌的走着,举在前方的手臂的灰烬垮下来;我再拖行着,一条腿的灰烬也瓦解;我扑倒在地,跌落地面时,看到一边肩膀的灰烬碎落四处,可是我仍然挣扎的匍匐着,地面磨擦处残骸四落;我的肋骨,另一脚的脚趾,焦黑的腿骨也粉碎….可是,坚定的意念像是一粒强力的黑色原子,我要,我一定要找到彦….灰烬四落的夙夙声索索不断,我的胸垮下来,我的脖子碎成粉末,我的头不知滚向何方,在我的喉咙散去前,悲愴的吼声发自心田深处,可是,回盪在周围的,只是灰烬撒落的声音,我感觉到眼眶崩裂,流出成灰的馀烬……
嬝嬝馀烟辽绕散落四处的灰烬,被偋弃的悲伤,沉淀在没有上下四方的空寂里.
可是,不知在何时,已经碎去一角的鼻翼,竟然捕捉到一丝清新的气息.
熟悉的淡青气息进入我的鼻息;是湖水的味道,盛着月光的湖水.
沁凉的湖水,月光的净蓝…..气息的雾气发挥它最慷慨的神蹟,我听到灰烬索索的声音,像电影倒放一样,灰烬从四面八方集中回来,我有了眼眶,成型了头颅,然后是脖子,肩膀,手臂,身体,腿….迅速重组回我的骨架;我焦黑的身躯彷彿受到湖水灌溉一样,长出新的血肉.
湖水的气息变得更强,湖好像在我身边呼吸一样,那阵阵拂过的芬芳,不禁令人陶醉,我不觉仰起脖子,企图更接近那澄净皎洁的湖水,而彷彿了解我的心意一样,湖水对我敞开最温情的胸膛,张开双臂把我拥入清凉适意的怀中,轻轻的,像流动缓慢的小溪般抚过我的头发,肩膀,腰际…..心里感动的悸动让我全身颤抖,我也张开双臂,渴望的拥过湖水,在耳鬓廝磨中,湖水的气息吻过我的面颊,下巴,和脖子…我已经没有泪水,可是喜极而泣的电流通过我的全身.
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