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散开后,萧寒云的模样终于出现在了少女的视野中,他发丝凌乱, 紧抿着唇,眼睛熬得有些红, 眼神中弥漫着一股阴郁与狠劲, 但那狠劲又带着一丝违和感。
少女知道那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她心中对司马长老颇有微词, 虽然司马长老一手发掘又培养了萧寒云, 但未免对他也太严厉,以前也就算了,司马长老的要求再严厉, 总归是在萧寒云能努力做到的范畴内, 但自从当年落日门赏丹会上沈青飞横空出世, 司马长老的要求就越来越不切实际了。
而现在, 沈青飞不光成了最年轻的化神后期修士, 更是成了天下第一,连司马长老自己都被他超过了去,司马长老居然还要萧寒云去追赶他——这不是有毛病吗?!他司马长老自己也没到垂垂老矣不得修炼的年纪呢,怎么自己不去追赶沈青飞?!
若是萧寒云是那争强好胜的性子也就罢了,他心中不服输,那就自然什么苦也吃得下的,但他不是啊……却被司马长老强逼着催发出那不甘与妒意,那狠劲之中,能没有违和感吗……
少女越想越气。
而且……她心中还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司马长老是萧寒云的师父不错,但以萧寒云的资质,当初抢着要收他为徒的长老肯定不会少,若是他当初拜了别的师父,天下第一宗对他的资源倾斜也一样不会少,他一样会是那个天之骄子,司马长老对他哪有那么重要!就算没他司马长老,萧寒云今日一样是天下第一宗的天之骄子,而且还不用受这种苦!
不过这种话她当然是不敢说的,修仙界中,师徒传承比天还大,师父对徒弟再怎么严苛苛责都是恩情,哪有徒弟抱怨的余地——真是不知好歹。
云雾被驱散后,萧寒云也终于停下了他练了几十天的刀。
他默默落到山顶,看向那一脸焦急混杂着恼火的少女,不禁叹了口气。
“多谢师妹挂心,但萧某只是练功而已,不必担忧。”
少女的白眼差点翻到了天上去:“练功?萧寒云,你当我是傻子吗?有谁敢这么用无心雾的?”
不错,那被少女强行驱散的云雾不是天下第一宗因为高度太高所以随处缭绕着的云雾,而是一种灵物,可以强行催发使用者的潜力与精力,让他们的修炼达到事半功数倍的效果。
一般修士顶多用半天,但萧寒云却在无心雾中泡了快两个月了,他这举动称之为找死也不为过。
萧寒云沉默了一会儿,收起了刀:“那我回去了。”
少女嘟哝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萧寒云的一大特点便是说出口的话便一定会做到,哪怕是自己不愿做的事也一样,所以他现在答应了他师妹暂时去休息,便也真的下了山顶,朝自己的院子去了。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灵气一荡,然后消失在了某个方向。
那灵气他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属于他师父的灵气。
但那个方向……
萧寒云有些犹疑,他们峰所在的位置很刁钻,或者说,很偏僻——偏僻在这里并不是坏事,因为天下第一宗并不是越靠近中心便灵气越浓厚,而且靠近中心的各峰头上每天都有人来来去去,很是打扰。
他们这座峰灵气浓厚又地处偏远,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他们西边便是天下第一宗的禁地了,禁地内没有恐怖的妖兽或是镇压的魔头,而是天下第一宗所有未飞升也未死亡都大乘期前辈们。
天下第一宗的禁地一向不许宗内弟子进入,那个方向除了禁地又什么都没有了,师父为什么要朝那去?
而且……更让萧寒云觉得奇怪的是,如果不是他的话,应该没人能感应到师父的离开,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刻意压抑了灵气波动,只是他一贯对灵气敏感,又太熟悉师父的灵气,如果换个人只会觉得峰内一派平静。
朝着禁地而去已经够奇怪了,刻意收敛灵气则将这一行为的奇怪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萧寒云心中忧虑,他的目光落到了他腰间。
那里有一枚玉牌。
这块玉牌是他拜入天下第一宗后便带着了,是师父给他的,这块玉牌是一枚单向的传讯玉牌,开关则被握在他师父手中,只要师父想,就可以开启玉牌,萧寒云这边的所有动静就都在司马长老的掌握之中了。
照理说,萧寒云应该只有被动应答的能力,但是,他当年为了他手里这把刀外出历练时,四处辗转于各大炼器名家手下学习炼器技法,就在那时候,他学会了其中一位炼器师的独门秘法,那秘法用途广泛,其中之一就是可以将他这枚玉佩从单向传讯改为双向。
虽然有了这样的能力,但萧寒云从没想过要实施,因为这是违逆师父,更是对师父不敬。
但他此刻却又想起了那门秘法。
师父是对他恩最重的人,但对他真正恩重于山的,是天下第一宗。
如果师父真的是要闯禁地的话,他就必须阻止他,既是为了宗门,也是为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