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快说吧。”
姜茂面色颓然,如今的他,说是万念俱灰也不为过,面对这些非议指摘,他暗暗苦笑。
都是一些见风使舵、忘恩负义的墙头草。
先前因着他官拜刺史,为寻庇佑处处巴结,此时,却是墙倒众人推。
姜茂朗声笑起来,“哈哈,世道如此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姜某早该认清的。”
“好吧,成王败寇,我姜某认了。”
他一字一句道:“当年的事,乃是先皇次子,兖王所为。”
此话一出,上下哗然。
毕竟,当年各州官员被暗杀、血洗门庭之事,在百姓心中,都认定是年少登基的陛下所为。
却不料,事实并非如此。
萧晗搭在扶手上的指节轻扣,果然,这件事与他预想的如出一辙,当年他登基,兖王便如暗中蛰伏的毒蛇,在外广播贤名,夺取民心,背地里却阴狠毒辣,犯下累累血行,嫁祸于他。
当然,兖王最后也是被他亲手处决的。
可尽管他一根根捏碎他的肋骨,让他痛不欲生,兖王到咽气,也没有说出那些真相,认下那些罪行。
他被兖王栽赃嫁祸、背负骂名数十载。
事到如今,终于真相大白。
姜婵儿听他这般说,却是气红了眼,眼中闪烁起华泽,“那你,为何要收留我,还让我习武,进宫谋刺陛下报仇?”
姜茂见她失态,心绪复杂地喃喃:“我收你做义女,是出于自责和不忍。后来骗你入宫报仇,却是骑虎难下,将错就错。”
“当年,你父亲视我为知己,曾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所记,是他查到的有关兖王作案的蛛丝马迹,并且,他还告诉我,兖王可能已经察觉到他,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他想让我替他想想办法,护住妻儿老小。”
“可他不知道,当时,我早已暗中投靠了兖王。”
“经过几番思想斗争,我都没把事情告诉他,亦没有提醒他任何,只是写了一封无关痛痒的宽慰信,让他不要心急。”
“最后,秋家满门惨遭杀戮,我知道后赶去,只看到了悲鸣泣泪的秋家女娃,或许是出于心中之愧,又或是出于同情,我决定收养他最后留存于世的血脉,也算是一点心理安慰。”
“女娃娃名叫秋蝉儿,秋日的蝉最是食不果腹,朝生暮死,宛如蜉蝣,我便给了改了姜家姓,对外称是自己流落在外的亲女儿。”
“可随着女娃一日日长大,她的报仇之心也一日甚过一日。我心中常存忧虑,无法告诉她真相,尽管兖王已故,但我终究愧对秋家,当初若不是我无动于衷,劝他留在青州,又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不加任何提醒,他秋家或许也不会落得这般悲惨的境地。”
“我便等同于,是间接害死女儿生父之人。”
“我不能说,不安之心却日益深重,我担心有一天纸包不住火,那些陈年旧事终将被曝露在阳光之下,便将错就错,让女娃认定仇人是陛下,怂恿她进宫报仇。”
姜茂言至此处,叹息了一声,“当年之事,便是如此,在无旁的了。”
“本来,这件事将随着我将来身死,一同进入棺椁,无人可知,不过眼下说出来,方觉如大石落地,倒也落得一身轻松。”
在满堂沉寂中,姜婵儿红了眼眶,“所以,你明明是害我秋氏灭门的间接帮凶,我却喊了你十多年的父亲?”
姜茂缓缓垂下了头,无颜再面对她。
“哈哈哈,当真是可笑……”
姜婵儿笑出了泪来。
姜茂抬首,目光复杂,“婵儿,为父…终究是…对不住你。”
姜婵儿止了笑,“不,你没有对不住我,你对不起的,是我的父亲。”
“尽管你后来想赎罪,想弥补,但你的手沾了血终究是洗不干净了,你对我再好,也不过是慰藉自身的惺惺作态罢了。”
姜茂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变得毫无生气。
他笑得绝然,“婵儿,为父知道对不住你,也不像求得你的原谅。”
.“今日我会给你个交代,还望你,看在姜家从小养育你得份上,放过同族的兄弟姊妹们。”
“他们,是姜家得以延续下去的保障。”
“交代?”姜婵儿怒极反笑,姜茂现在倒是知晓要延续姜氏血脉,不至族灭,可当初,谁又曾给过他们秋家这样的机会呢?
她能活下来,可算是造化弄人的一种侥幸。
可眼下,父亲和仇人都已身死,她又还有什么可以追诉的?
这一场事情演变至今,完全就是个笑剧。
姜婵儿如此想着,姜茂却慨然而叹起来,“成王败寇,生死有命,我当初在朝局中站错了队,早该身死名灭的,本想多活些日子赎罪,到头来却生出贪念,一错再错,或许这人啊,就是永不满足的,想着再多活些时日,想要秘密永不被人发现,想要守着秘密安稳度完一生。”
“殊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