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
怕是自己听错,段承霖提高音调确认,而此话一出,躁动的半人半鸟霎时停下所有抵抗,用惊疑的目光盯着无名道士,想从那斯文的脸上寻到一点说谎的蛛丝马跡,甚至希望下一秒就听到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可惜牠微小的希望不仅被硬生生掐熄,还被推入无尽深渊。
「知道吗……本上人在道观第一眼见到你简直欣喜若狂,因为你肚里的胎儿是长生术的绝佳材料,于是当时倾尽心力、耗费了各种资源,终于让那孩子顺剩诞生、并平安长大,可是啊,当他长越大、本上人就越觉得这样一个精緻的孩子就这么死去太浪费了……」
无名道士微哂,回想起事发当日。
「所以,在杀了他那天早上,本上人带他回家、跟他说要玩一种很好玩的游戏,乖巧的幸安听话地依照要求,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配合……那真的……多想让你们看看,那孩子当时在本上人身下喊着痛和不要、以及哭找母亲的扭曲小脸,多么惹人怜爱……」
说着说着,无名道士便兴奋起来,急促地喘着气、一脸陶醉,有了妮妮的先例,不用细问都知道他记忆里的画面有多齷齪,保有段馥萱意识的半人半鸟更是受不了他那噁心的嘴脸,回头激愤地挥爪子攻击。
什么喜欢孩子、什么想要帮她、什么放不下她都是骗人的!
这个恶质的男人打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她腹中孩子、用她的心肝宝贝去填补他骯脏的慾望!
而她……因为贪图轻松和不劳而获的资源,就算过去隐约觉得不妥,却不去深究、选择忽视,间接将孩子往死亡之路推去……
恨……她好恨吶……
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孩子……恨自己是个失职的母亲……小幸会死是她害的……
也恨自己的自私……才会将亲爱的姪女也推入险境……
都是她害的、全是她的错!!
「嘎——嘎嘎——嘎啊啊啊啊啊——」
半人半鸟的利爪挥了几下后突然停顿、仰天长鸣,围绕在牠身边、像一袭轻纱的黑气瞬间膨胀、形成一股旋风、将牠包裹进中央,宛如一颗巨大黑蛋,而溢出表面的黑气变成许多细小触手、放射状地朝四周延伸,一点一点侵蚀沾上的所有事物。
文判官惊觉不妙,连下四个光笼,只是都撑不久,一个接一个被瓦解,当他想要再下第五个笼子的时候,黑蛋啪嗒一声裂成两半,一隻大鸟从中衝出、强行撞破笼子、飞往上方,牠在屋顶下盘旋了一圈,然后猛一振翅、降下了黑色的暴风雨。
所幸黑蛋破裂的瞬间文判官便立即回防,架起了半球形的结界、顺利挡下数以百计的羽毛针,但大鸟并未给予喘息的时间,宽大双翼捲起的风刃和俯衝撞击接在第一波攻势之后连番耗损结界,为免伤及被困在怪物里头的段馥萱,他不敢让武判官贸然出手,只好不断替换结界以抵御接踵而至的攻击。
大鸟的暴走让无名道士乐不可支,他挪动脚步让出空间,躲在自己建出的结界里欣赏眼前的戏。
「哼哼、哈哈哈……对、没错、就是这样,不管是恨意、难过还是自责,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会成为变异怪物的养份,代城隍大人,您再犹豫下去,令妹的魂元可就要被催毁、灰飞烟灭了喔?不过若您交出东西,本上人倒是可以救她。」
「……救她?你要怎么救她?」
段承霖垂下头,反问的语气毫无起伏,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摸不清情绪,无名道士不可一世地挑了挑眉,轻哼一声。
「只要收回怨气,她就能回復原来样子,这不过小事一桩。」
「然后呢?变态道士,话不要只说一半,你明明很清楚变异过后的魂元皆严重损坏,凭你根本无法修復,那样破落的魂元回到身体里,段馥萱下半辈子不是痴傻就是重病,根本无法过常人的生活!」
着实不耻无名道士三番两次刻意以美丽的表相做为诱饵、引人沉沦的行为,正抵挡大鸟新一波攻击的文判官忍不住插话挑明被隐瞒的事实,但当事人却未表现出被抓到小辫子的窘迫,反倒愉快地笑了。
「能不能过上常人的生活有很重要吗?反正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大多数凡人眼中就不算死去不是?」
「你真是……嘖!」
文判官本想再辩,可因分心变得较弱的结界险些被大鸟的尖?啄破,只好将注意力先转回去,无名道士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段承霖,催问答案。
「代城隍大人,您是要让令妹就这样战死、还是交出阎王令?到底打算要走哪条路?」
「我……」
段承霖开口吐出一字后顿了下,收回钉在地板的目光,看了看以结界一力扛下所有攻击的文判官、以及忠犬般在最前方警戒以防突袭的武判官,接着抬头将视线放在狂暴的黑色大鸟身上。
「你说只有城隍的镇魂铃才能平息那些怨气对吧?那我选第三条路。」
语毕,他手一摊,喊道。
「文判官!」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