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我的宝贝。」亲吻儿子的额头答应,艾琳向丈夫问:「要一起上来陪孩子睡觉吗?」
「没关係,我留下来收拾就好。」
「快走。」强忍泪水,艾琳轻拉丈夫的衣角细声提醒。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拉回丹尼尔的注意力,大幅度起伏的胸膛,戈登胀红者脸,艾琳紧张地轻拍他后背。
「当然会希望那孩子能活着与我们生活在一块儿。老实说我不只一次想过,若是当年再多赚点钱,他生病时没有送到孤儿院,也许今晚的家庭晚餐时光就
事实上,他认为戈登现在所提的一切,是对当事人的二次伤害,那些连他都不愿揭起那些伤疤。逐渐步入中年的丹尼尔,是在三年前的繁华都市结识刚独自北上工作的妻子,孤儿出生的他很能体会一人生活的辛苦,便处处协助艾琳寻找工作、教她缝纫技巧,两人也因此日渐產生情愫。
那枚指针不再移动的金怀錶,正是戈登狠心的生父存在过的证据。
「是啊!见一个就烧一个,尤其是还假扮成神职人员!」
刻,是安全处理麻烦的最佳时机。儘管事实并非如此,但至今民间私刑时间依旧选定傍晚。
于是,他回到餐桌的一端,乾看着手忙脚乱的两人。过了一会儿,平息咳嗽的戈登脸色变得苍白,提出想要休息的要求。
揉揉男孩蓬松的捲发,艾琳的碧眸染上慈蔼的光彩,朝深处的厨房喊道:「我先带戈登去阁楼拿衣服,晚餐能麻烦你吗,丹尼尔?」
艾琳曾提过,之所以落魄到一无所有,在于年少轻狂的不懂事。为钱出卖身体,原以为勾搭上商人能换得更好的生活品质,殊不知对方玩完后不仅让她身败名裂,还留了孩子。
「艾琳,你会想和戈登一直在一起吗?家,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现实中,他们打听到戈登所待的南方孤儿院,正是因被人怀疑里头的神职人员偷使用魔法,于某天的黄昏,孤儿院的一切消逝于民眾突如其来的怒火盛焰,包含尚未成长的无名幼苗,无人倖免于难。
咳、咳……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十分卑鄙。绝对不是对会动的戈登感到害怕,而是突然畏惧从此后满足于对孩子思念的艾琳拋下自己,自己又成为「一个人」度过馀生。
「怎么了吗?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戈登的样子。」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身躯,丹尼尔闻到久违百合花香味,典雅、美好,象徵幸福家庭,是婚前送她的香水。
忽地,不知是谁点燃柴火,剧烈火光引领高举火把的群眾情绪随之炸裂,高昂地大喊:「魔女、巫师死吧!我们的生活不需要有关于邪恶的魔法存在,绝不通融!」
丹尼尔和艾琳听见关键字,惊讶地回头同时放缓脚步,发现被火焰吞噬的两人,正好穿着修女和神父的服装。
「……好的。」探出头目送母子二人上楼的丹尼尔,不自觉微蹙起眉梢,盯了楼梯良久才收回那无法言喻的视线。
随着步伐离吵杂的人声愈发接近,明白即便是在画里仍不可疏忽大意,当今最高法律竟默许如此落后观念的行为,丹尼尔想。夫妻二人把画夹在中间,维持神色自若的样子快速前行,努力不去在意吸引骚动、绑在十字架上的一男一女。
母子亲密的互动,令其心中有股酸楚。
停下收拾餐盘的手,丹尼尔想要釐清思绪。明明最初决定娶艾琳为妻时,已经答应要把素未谋面的戈登接回来住,想不到先是发现孤儿院早在两年前被焚毁,无人生还,现在鋌而走险重现出孩子如今可能的样貌,内心却越来越恐惧。
「褻瀆神灵,沾染邪术,不可饶恕!」
回到家中,艾琳和丹尼尔一起放下所有窗帘,她小心翼翼地在会客室内掀起盖布让戈登出来。
「抱歉,汤很美味,但我吃不下了。明天一早可以带我去看看孤儿院吗?毕竟目前也有一半的生命是在那里度过的,我想完成一些事。」
「没、没事,不用麻烦……琼恩先生。」艰难地说出完整句子,戈登虚弱地制止想要去厨房拿水的丹尼尔,「只是、咳,呛到而已。」
位在明亮大街上的店铺,是栋兼具两人住所的复合商业住宅,也是现下唯一可进入的建筑物。
「可是……」丹尼尔踌躇着要不要提醒三人相处的时间可能所剩不多。
晚餐时间的餐桌上虽然坐着三人,但大部分主讲者都是掛着天真笑容的戈登,而艾琳则偶尔在一旁附和。
趁着混乱,两人小跑步左弯右绕,穿出人群拐进复杂的小巷。比起刚结婚来到此地开业不久的丹尼尔,艾琳对充斥犯罪气息且脏乱的暗巷熟悉不过,她走在前头引领,弯绕了几十分鐘才安然走出离裁缝铺最近的巷子口。
「妈妈!」充满朝气的嗓音回盪在整个房间,戈登开心地赤脚从画中跑出,紧紧抱着女人的腰际撒娇。
那两人从过往在市集乞讨的回忆起,再到后来戈登的孤儿院生活,丹尼尔静静地聆听,舀起浓汤一口接一口,无暇也无心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