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玥含着蟹腿肉,努力嚼两下,眼泪强忍着没掉下来。
她忽然想起某次,凉城雷电交加、暴雨如注,那晚梁桉一没有接听电话。
他那时也一定在凉城吧,那场暴雨他一定十分不喜吧,可他还是留下来了,来找她......
坐在旁边的唐良忍不住问:“那你到凉城那会儿,没找过狄玥啊?”
“毕竟不喜欢雨天也十几年了。”
梁桉一说他能不能留在凉城,起初确实没什么把握,也就没找她。
“但她在凉城,总像是有人在召唤我,这不,我就去了。”
包厢灯光是暖橙色,餐桌上堆着的食物散发鲜香。
西雅图的细雨淋漓,滴滴点点,模糊了整座城市。
梁桉一凑到她耳边:“以后别总冤枉好人,我爱你挺深的。”
狄玥猛点头。
她好想哭。
可......
“啪!”
唐良突然一拍大腿,声音之大,把她眼泪都给吓回去了。
“‘良缘由夙缔’啊!”
唐良拍着大腿,“这可真是‘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你俩可真像拍电影啊,eason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后来话题跑偏到音乐创作与灵感上,梁桉一提前去凉城的事情,也就没再继续。
那天下午,他们自西雅图回到双桥岛。
晚饭依然是唐良招待,但中午实在是吃得太多,晚上只是简餐,在相识的饭馆打包了菜饭,回唐良家里用餐。
也许因为刚失恋,唐良喝了不少酒,醉得不行,扶着梁桉一肩膀去阳台抽烟。
烟酒哑了唐良的嗓子。
狄玥隐约听见,这个见面起就极其外向热络的男人,用那副沙哑的嗓子,吐出一声叹息。
声音中藏着的,是浓重的愁绪。
这样的情况,很多事不好再当着唐良的面开口了。
刚失恋过的人总是伤心的,不能戳人家痛处。
隔天上午,微雨。
狄玥先起床,撑伞去那家咖啡店买咖啡。
这地方生活节奏不像燕城那样快,很舒缓,上午9点钟的咖啡店几乎没什么人,老板还在悠闲地哼着歌,擦拭那些杯具。
狄玥把伞立在店门口,推门走进去,老板认出了她,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她坐在一旁,边看老板做咖啡,边听他讲自己的见闻:
老板说,他在某植物园,曾见过一棵近百年树龄的咖啡树,但绝大多咖啡树,都因为果实产量大,而折损了寿命,有一些只活几年或者十几年,就要死掉......
手动咖啡机搅动着,传出“呼噜”“呼噜”的磨豆子的声音。
老板把那些咖啡豆递给她,让她闻优质老豆特有的香味。
门口风铃“叮当”一响,有新的客人迈进来。
狄玥下意识转头,恰和那位新客人对视,是唐良。
唐良没打伞,长发落满细小雨珠,见到狄玥,扭身就要走,被狄玥叫住:“唐良你跑什么呀,我请你喝咖啡?”
昨晚唐良喝多了,有点丑态,说是羞于见人。
但狄玥笑笑,解释着说,昨天后来是梁桉一留下照顾他的,她不懂喝洋酒,又实在太困,先回酒店休息了,走时他清醒着,还挥手和她告别的,没醉到那么夸张。
“我......是怎么和你告别的......”
狄玥实在不忍心告诉唐良,他靠在沙发里,坚持给她唱完了整首《好久不见》,才肯放她离开。
咖啡煮好了,袅袅飘香。
唐良表情极不自然,拢拢长发,说自己后来应该是吐了,而且不是普通的呕吐,是呈喷状......
“......这个你要问梁桉一了。”
狄玥说昨晚梁桉一很晚才回酒店,洗个澡就睡了,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到现在还在休息。
她是因为惦念这家店的咖啡,才悄悄溜出来的。
“问你个问题,你们感情是很好吧?”
狄玥露出浅浅的酒窝,笑着:“嗯,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唐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啊,有点吧。”
唐良灌下整杯咖啡,说其实这些不该他和狄玥说,但梁桉一那人,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着,过去很多和他们共事多年的朋友同事,都没看出过这些。
“狄玥,梁桉一他真的不只是不喜欢雨天那么简单的。”
春风慢慢,空气淡泞。
店里放了一首陌生的慢摇滚音乐,老板又哼着曲调,去擦拭他那些杯具。
大麻袋包装的咖啡豆堆积在角落,烘培机被擦得锃亮。
这是个很适合闲话生活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