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火油!”
依旧是艰难的拉锯战。时间在考验着每一个战士,他们手臂酸软,他们有的受了伤,有的饿着肚子。他们拼命提着一口气猛烈的砸,因他们心中也明白,一旦泄了这鼓?????劲,他们可能就彻底倒下了。
而西辽人发出受伤的嘶吼,却义无反顾的跑了起来,不顾生死的冲向依旧宽阔的护城河。河中的水位因沉下太多尸首而高出不少,他们则如过去的每一次那样,长长的木板伸了过来,熟悉的拼装和对接试图快速突破到对岸。
“走吧。”程誉淡淡道。镇西军可以打败仗但绝没有孬种,越是紧急危险的时刻,将领们越是冲在最前面。只有这样才能给将士们勇气,才能给他们多一分拼命活下来的希望。
城楼上是此起彼伏的叫喝声。储备的石块早就丢完,是内城的百姓拆了自家墙院将砖头土块一簸箕一簸箕的送上来。火油也早已消耗殆尽,百姓们便献出家里做饭用的油,寺庙里的香油,哪怕是微末的力量,也要汇聚成火光烧退这些烧杀抢掠的敌人。
“援……援军?”正好下楼错过这一幕的两位将军面面相觑,忽而觉得自己这下定决心下的有点多余。
“是啊,援军到了!”跟着跑下来的副将同样又笑又哭,好歹是整理了表情禀告道:“是赢家军,是镇北军,赢家的玄底血色旗亮起来了,是忠烈王亲
只听下方传来一声惊呼:“西辽人在攻门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而他们不能倒下。他们身后有他们的袍泽,有他们的百姓,有他们的兄弟亲人。他们是大景面对西边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内城那些亲人们活命的最后一道防线。
庞将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虽是无语,表情又轻松了些——或者说,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反而不那么紧张纠结了。
这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阮虞苦中作乐的想。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爬起来往下瞄准射击。陛下赐给他的亲卫早就上了战场,如今分散在何处连他都找不到。阮虞偶尔觉得有些愧疚,按说跟着钦差办事本该威风八面趾高气昂,偏他想出这么个微服西巡的主意,让这些侍卫陪着他在这里生死未卜。
一段楼梯并不长。惊叫声口哨声呼喊声连绵起伏越来越响亮。两位将军镇定的一步步走到城门前方,向不知何时涕泪横流的士兵下令:“绊马索拉起来,就算是被攻破,也不能让西辽人轻而易举的突破咱们的防线。”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庞将军也是小声的,却坚定的回答:“只希望临京已经做好准备,等西辽人踏破咱们冲过去,能将这些蛮子打的满地找牙,让他们有去无回。”
在哭泣在嚎叫但同时也笑的咧来了嘴的士兵跑过来禀告:“您二位在城门上没看着吗?西辽人乱了!他们退了!咱们的援军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宛如闷雷,西辽人的战马踏的地面微微震动。城墙之上,最后一批弓箭被拉成满月,在西辽人踏入射程的第一瞬间呼啸着收割了第一批生命。
“将军!将军,不是啊!是援军!”
他们镇西军的将军,永远会在最前方面对敌军,如若敌军要踏破他们的城池,那最先踏破的也一定是他们的身躯!
然而站在最高处,程将军和庞将军皱着的眉头越夹越深。西辽人如蚁群噬象般越聚越多越拢越近,以他们几乎是不计伤亡的坚定前进看来,他们就是要在这一次拿下西桂,他们不想再给西桂城继续拖延的机会了。
他不知侍卫们有没有后悔领了这差事,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们咒骂过。但至少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到了这里,更没后悔与西桂城共存亡。阮虞再次射翻一个西辽小头领,换来底下一波密集的箭雨,虽躲过了大部分但仍是在肩膀上扎中了两下。
西桂城上不止一个阮虞,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为西桂城拖延哪怕一点点时间。所有人心中都由一股共同的信念支撑着:每多坚持一刻钟,对西桂城来说就是多一分希望,说不定下一秒他们就能迎来增援和转机。
“咱们怕是等不到镇北军了呐。”程将军小声道,虽是愁苦,却并无多少恐惧。
“时候到了,咱们该下去了。”两人对视一眼,程将军抛下手中长弓,与庞将军一同握紧了大刀向楼下走去。
只能苦笑。坚持个一两日,说的如此轻松,但能不能做到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放心吧,会的。萧老哥宝刀未老,屠他个西辽小儿不在话下。”程誉尽量轻松道:“咱们要不是被叛贼元皓漏了底,这些畜生早该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了。”
阮虞射光了一篓子箭,甩了甩发麻发酸的胳膊,动作做到一半时熟悉的往地上一滚,躲过一支射向他的流矢。从最初一次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如今的游刃有余——除了姿势依旧狼狈,阮虞都从未想过,在性命威胁的重压之下他能得到如此飞快的进步。
幸得程誉将军赠送的铠甲护肩,箭矢嵌在甲片之间并没有刺破皮肤,不过是撞的有些生疼罢了。阮虞面不改色的将箭拔下来射还给对面,再次惹来下方一阵小小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