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吃一边说吧。”叶栩拉起蔡恬:“吃过饭我们便要回山了,我惦记着降真香树,怕晚了看不见不好砍树。”
“我是担心你听了吃不下饭。”萧昱修是替叶栩着想,怕他胃弱听到自家惨事不肯吃饭,他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并非蔡逸夫。
“不会的。若是真吃不下我会打包带走,大哥的心意我岂会浪费。”叶栩说得轻松。三人一前两后到了县衙饭堂。所谓饭堂就是刚才进后门的小院,刑具已被撤走,地上用水清洗过一遍,绿油油的小草青翠柔嫩,院子中央搭了一个大圆桌,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色泽诱人飘着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三人就座,由萧昱修动第一筷,而后三人随意吃喝起来,叶栩又一次追问生世,萧昱修喝下一杯清酒,看着地上的青草将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萧昱修说的没错,叶栩只是开始动了几筷子,从萧昱修的故事一开始,叶栩就没再吃菜,直到故事讲完,叶栩还未回过神,就连蔡恬也楞在一边,像被人点了穴。
萧昱修摇摇头,招来衙役将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打包好,等叶栩走的时候拿给他。
叶栩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恨恨地咒骂了一句:“皇帝昏庸,奸臣该黜。”
萧昱修立刻捂住叶栩的嘴:“蔡弟莫嚷被人听去会遭灾祸的。”
“唔……放……”叶栩挣开萧昱修的手,“我自认能力有限不能替父报仇,诅咒几声都不行吗?你还替这种皇帝卖命,你……”
“有些事身不由己,我若是早些知道官场黑幕,便不会去考取功名,做一个闲散文人游遍山河湖海才是乐事一件,我之所以来清流县就是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
叶栩想了想觉得萧昱修的话在理,便不与他争辩了。隻觉有一团东西堵在胸口,呼吸困难,蔡家的事牵涉甚广,跨了两个朝代,而且年代久远没有证据,想翻案并非易事,叶栩书读得再多对官场争斗也无能为力,只能扼腕叹息。
“萧大哥,我们告辞了,明日再见。”叶栩拜别萧昱修,让蔡恬拿着打包好的饭菜离开了衙门。
两人一路无话,各有所思。
30、挣扎
叶栩和蔡恬一路无言,心思都系在蔡家惨案上。萧昱修说得很隐晦,隻道出前因后果却不说有多惨烈,但不知为何叶栩却像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似的,一股冷气自脚底泛起渐渐在全身蔓延开来,心似被一双手揪住拧捏般剧痛,鼻尖缭绕的饭菜香气骤然变成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牢狱中腐草发霉的恶心味道直衝鼻腔。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自己明明与这蔡姓家族毫无干系,听闻祸事后为何反应这般强烈,叶栩很迷茫,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蔡恬虽知道爹的一些过往,但头一次听全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对爹的愧疚更深了。那狗官手段太过卑劣阴狠,蔡恬好想扒了那人的皮,抽了他的筋,再将狗官的贱骨头磨成灰拌在猪食里喂猪。从未产生过这么恶毒的想法,但这一刻蔡恬是真心想这样做,若是自己有武艺在身,定会连夜赶赴皇城将狗官头颅砍下为爹报仇,哪怕以身赴死也再所不辞。
蔡恬摊开自己的右手,看着掌心,宽大厚实,四个硬茧突于断纹之上,这双手一看就是经过磨练的,只可惜农夫的武器是锄头而非利剑。
很无用,自己真的很没用!蔡恬一遍遍在心中暗骂自己。拖累爹,知道爹一家被人害了也只能默默听着,插不上嘴,帮不上忙,如听书般只能在心中咒骂狗官。
以前还埋怨过爹太冷淡不近人情,那曾想他年幼时经历的浩劫足以毁灭人的纯良秉性,爹心中的苦非常人所能想象。一切深埋心中的疑惑在今日找到答案,可惜这答案来的晚了些。
爹做什么都不过分,只因他吃过的苦太多,他有理由对这浊世失望,有理由对人冷淡,有理由独断独行。
蔡恬抬头望天,赤色霞光烧透了半边天,犹如衝腾的火苗染上了疯狂。蔡恬眯起眼无语问苍天,老天你有什么理由夺取他享受幸福的权利?含辛茹苦养大一个弃孩,那孩子还没来得及回报呵护他,你就让他无端消失了,留下躯壳换了魂魄,让那孩子迷失在一人两魂之间,很好玩?
蔡恬将视线转移到走在前面的叶栩身上,再一次审视自己的感情。
对他说过的情话确实发自真心,心是真的,情是真的,但都分开两半。
该说自己贪心还是不懂爱情,一个身体两个魂魄,一个冷漠淡薄,一个温文尔雅,一张薄唇微微张开,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一个语气平缓,一个抑扬顿挫。爹就像陶罐里的水,外面摸着是凉的,倒在碗里却冒着袅袅白烟。叶栩却像发光的萤火虫,引诱着好奇的人去捕捉,却又始终抓不住。
是做喝水的人还是做捕虫的人,蔡恬感到迷茫。始终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面对抉择脑中乱着一团,对爹的愧疚慢慢蒙住了那颗叫喜欢叶栩的真心。内心无比纠结,和叶栩走散后的惊慌不是假的,怕再也见不到他,恐惧排山倒海而来,那一刻清楚记得担心的人叫叶栩,是叶栩,可为什么今天听到爹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