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刚转学到冀州,因为我父亲那时刚调任冀州省长。在那之前,他在漠北做商务局局长。就在你说所有事情崩盘的那一年,他负责过漠北国营二厂下岗职工安置工作。”
“如果那天你不出现,他们死得更快。”
姜宛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听完,举起杯,把剩下的马天尼也喝掉。
“姜宛,如果我说,我五年前没喜欢过你,那些你以为的喜欢,都是我演的,你信吗?”
他低头,透过杯子里的液体,凝视她。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当年会选择和你谈恋爱了吗。”
“女人说她喜欢他,他一直不信。最后一天女人要杀他,他就把女人杀了。那天东京初雪,他们抱在一起看雪,站了一夜。”
“我以前很喜欢一部1998年上映的电影,叫《不夜城》。里面有句台词,说世上只有两种人,骗人的,和被骗的。”
“怎么化成这样,彩虹鹦鹉似的。”他瞧一眼姜宛的浮夸妆容,挑挑眉:“有人跟踪你?”
在她噩梦的尽头,驱车永远都到逃不出去的地方,那座钢铁废墟之城,漠北。
“许煦。”她抬起眼,今晚第一次与他对视:“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试试。”
万人之中,他准确地指到她,包围着姜宛的几个人瞬间散去。
哗啦。是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许煦倒了一杯威士忌,向后靠在沙发上。
他又笑,展开手,给她看血迹斑斑的手心,眼神天真,像小孩恶作剧得逞。
许煦坐在高脚椅上展颜一笑,接着关掉话筒走下台,单手把散落的额发捋上去,锁骨处暗光涌动,挂着枚银色吊坠,南十字星。
“本来,那天我在暗巷里被那些杂碎堵着,就是在钓鱼。那时候明道暗道的人,都在抢着哄我那新上任的爹开心。巴结不到他,就会巴结我。他们敢碰我一下,就会被献出去,名字都不会再有。”
想起来了,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暗巷里她拉着他逃亡。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拉着她逃亡。
咣当。许煦把杯子放在桌上,低头笑了。姜宛却觉得那笑容有点凄凉。
姜宛在众目睽睽之中看着许煦走过来,一把牵过她的手。众人在欢呼中让开路,他们通畅无阻,走到露天酒吧尽头。那感觉总似曾相识,像什么呢?
“诸位好,今夜的酒都算在我的账上,祝那位女士——今晚玩儿得开心。”
她握着酒杯的手僵住了。
舞厅里,所有的声音一时消弭,有人从暗夜里走出来,在露天酒吧的星幕下,款款走上主唱所在的圆台,敲了敲话筒。
罗星沉死讯被大火掩盖的那年,她被改名换姓,母亲改嫁给继父,一家人从漠北搬家到冀州。那人原本是斯文体面的钢厂工程师。但一年后就被买断工龄,下岗后应拿到的补偿款却一直没能到账,听说负责的官员逃到海外,背后靠山早已高升,在漠北只手遮天。他从此一蹶不振,酗酒,赌博,创业失败,打女人,打孩子,蹲局子再出来,无间地狱轮回。
“ 你是我遇见的人里面,最可怜的一个。但你从不求我,让我起了好胜心。”
啪。姜宛挣开他,就在面朝天幕站定的一瞬。
而她就只能站在原地,等待那只伸出来的手。
跟抵着吧台,眼神迅速计算着从哪里逃出去最有胜算,幸好来之前还顺了一把凌然的户外折迭刀,贴大腿绑着,就怕这样的万一。再说了,身后还有一溜酒瓶。
就在她已经想好若干种死法的时候,音乐停了。
他握住桌上散落的瓶盖,任由其表面的尖刺划破手心。
许煦没在意她的冷漠,自顾自坐下,还给她叫了一杯马天尼。
“我无所谓。”她笑,彩虹发尾掉下一缕,在额前摇
“我有个毛病,喜欢看别人向我乞求的样子,要钱,要东西,要爱。”,许煦盯牢她,还是那个标志性无所谓的笑:
他把桌上的酒瓶盖弹起,又落下。
像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君王。
“电影里,男主角是个混迹东京新宿的黑道马仔,喜欢一个来东京避祸的女人,那人是兄弟的女友。他们相处了叁天,四处逃命,也一起做了很多事,该做的,不该做的。”
“五年再之前,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在国外。所有生活开支,都来源于国内。我爸在漠北那几年升得很快,多亏了他,我童年,堪称无忧无虑。”
08
她曾经有机会学战术格斗,那是罗星沉最后一次出任务之前答应她的生日礼物。后来他死了,她也走上了另外一条人生路。但舞蹈底子在,核心力量强,死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信。”她仰头,把杯里的马天尼喝掉一半。
“因为我遇见你之后做过背调,然后发现。哦,原来你被毁掉的人生和我有些关系。就决定做点善事。还好,你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