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在炉盆中燃烧殆尽。
书房里一派寧静,墨规年埋首案前,老陈又整理出一沓废弃的纸张,正准备绕去后院烧,不想外头却一阵吵杂。
离书房百米之内都不可喧哗,他皱起眉,打算放下手边的事出去一探究竟,下人已匆匆忙忙前来稟报。
「老爷不好了,七小姐和八小姐在外头吵起来了!」
老陈哦一声,女孩间的口角何须大惊小怪,看,老爷连头都没抬。若在平常便是叫八小姐别闹得太过火,不过近日七小姐也备受重视。
「吩咐让两人赶紧散去,别吵到老爷办事。」
这是墨规年的心腹之人,说的话差不多就是墨规年的意思。传话的下人不敢违抗,可转念一想,外面的情况好像不是说散就能散的事,决定再描述清楚些。
「可是……可是七小姐受伤了。」
「什么?」老陈惊得跳起,桌案旁的人也啪得将笔丢下起身一问,「伤哪了?」
下人被这戏剧般的反应吓到,小心翼翼道:「撞到梯角……额头破了。」
走廊这会已乱作一团,远远便能听到墨蓉青的怒骂声,下人们顾忌她的身份,阻拦起来束手又束脚,只有扮作丫鬟的招宿一人挡在墨染青前头。她要应付墨蓉青当然容易,不过书房已走出两个身影,为了不暴露自己有功夫在身,她收住架势,让那凤仙花染过的指甲生生刮过后头墨染青的脸上。?墨规年一来便看到这一幕。
「蓉青!你这是做什么!」他横到两人之间,下人们如释重负松口气,老陈已飞奔过去检查墨染青的伤势,只见额角凝着血块,脸庞还有一道泛着血珠的刮痕。
怎么就伤到脸呢。
他忙朝旁人问道:「请大夫了没?」
眾人一愣,他们都忙着拉住八小姐,没人注意七小姐的伤势,况且伤口也不深,血都止住了,还用得着大夫吗。
老陈哎呦一声赶紧让人去请京华最好的大夫来。这紧张的模样被几个女人们看在眼里,眼神一闪。
「不用劳烦大夫了,她是自己摔的。」墨蓉青甩开拦着她的下人,不屑道:「要摔就摔死算了,还想赖我身上。」
「我没有。」犹在地上的墨染青被招宿搀扶起身,「方才我见妹妹没站稳,扶了她一把,哪知……哪知妹妹会这般厌恶我……将我往台阶使劲、使劲……」说到最后竟说不下去,啜泣起来。
「你血口喷人!」墨蓉青被气得面色胀红,人眼看又要衝上去,下人们连忙拦住她。「分明是你自己抢着撞去,心思如此歹毒,爹爹别被她骗了!」
场面又变得乱糟糟的,墨规年面色沉沉,他在听完墨蓉青的讲述后第一反应就要去质问墨染青,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收了下来,转而换面向退至后头的女人们。
「刚刚发生什么事,可有人看清楚了?」
冷不防被问话,女人们面面相覷,眼神都有些闪烁,却没人开口出声。这时候沉默,就等同没看清楚,没看清楚,便是默认墨蓉青刚刚的一番话。
墨蓉青早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一勾嘴角。看吧,就算要陷害她又如何,大家可不捧场。
一旁招宿颇感意外,她自认墨染青方才那齣没什么破绽,可偏头一看,那身处是非之中的女孩只是低头不语。
墨家的人向来精明,墨家的女人尤其是。利益所趋就是真相所在,七小姐和八小姐之间该选择谁,他们清楚得很,大家都不傻。
就她娘亲一个人傻,临死前都不明白为何没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即便如此,墨染青还是好整以暇望着自己的鞋头全然不担心,因为呀,该选择谁,总会有人想得更清楚的。
静默的人群里窸窸窣窣走出一个女人,在眾人逐渐撑大的瞳孔中,从容不迫道:「妾身当时在凉亭没有瞧得很仔细,只看到八小姐没站稳,七小姐扶了她以后人就跌了出去……不像是自己跌的。」
不像是自己跌的,那便是别人害的。其他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太的女儿和那个从静心庵接回的小姐,孰轻孰重还不明显?瞎说什么大实话。
墨蓉青呆愣一会怀为神过来,气颤指着说话那人道:「元姨娘你你、你跟墨染青那贱人是串通好的吧!竟联合起来陷害我!」
闻言元姨娘没有丝毫退缩。若在平常老爷总惯着八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会多此一举问他们话,今日既然问了,便说明,他希望听到实话。
况且从老陈着急请大夫的反应便有跡可循,老爷还是挺重视七小姐的。
所以这选择不是在八小姐和七小姐之间呀,是八小姐和老爷;
就算是在八小姐和七小姐之间好了,那比的也是太太和老爷。
太太虽是后宅之主,但这家,终归是墨规年的家。
想得再清楚不过的元姨娘挺起胸膛,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亦巍然不动。「八小姐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将所见所闻告知出去,怎么是陷害你呢?况且七小姐今日刚回来,我俩连话都没说到,何来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