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丁羽大叫一声。
君洛宁没反应,她又叫了一声,这回他听见了,空洞的目光迟钝地扫过来,突地冷光又换了红焰,他猛地一阵颤抖,半晌才惨笑一声,低哑破碎的声音传出:“我认输,你去让江非住手,我教你。”
“师父……”
“还要我如何,要我求你?”
宁羽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迟疑,立刻掐诀捏印,与掌教传讯。
“掌教,停阵,停阵啊!”
“他可愿改过?”
“愿意了愿意了愿意了。”
江非那边不再闻声,但阵中红焰渐渐变淡,君洛宁的颤抖也渐渐停止,牙关松开,只闻低低的喘息。
却是没停阵,只是恢复了原来的强度。
丁羽就站在阵外等到了申时,阵势一停便冲了过去。
君洛宁受了多日暴烈的寒热灵气轮番冲体,方才一松劲,竟晕了过去,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不过身体被钉着,仍是直挺挺的跪在那儿,在外面看不出来罢了。
丁羽不知自己眼睛都红了,她哪知道随口说了一句,竟引起掌教的不满,责他不教自己,居然用了这样的惩罚。
若她学得再久一点,回来再晚一点,岂不是……她不敢再想,取出本来准备孝敬师父饮用的清水,用帕子沾湿了,先轻轻去沾君洛宁的唇。
他已松开了紧咬的牙关,此时昏迷着双唇微启低喘,下唇尽是咬出的牙印,血已经滴到了衣襟上,前几日的怕是淡去,眼下血迹尚新。有咬破下唇滴下的,也有受了内伤吐出的。
拭去了血迹,就见皲裂,这多日不曾饮水倒也罢了,汗出得太多,外衣不见湿,但领口露出的中衣已经湿透。嘴唇便干得起皮,下唇咬得血迹斑斑还看不出,上唇尽是裂口。
丁羽给他略略清洁了一下脸面,剩下的水凑到他嘴边,喂他喝下。昏迷中得了甘霖,君洛宁一口气饮得干干净净,呼吸渐平。
丁羽又用除垢符给他清理了汗迹,这才清爽起来。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君洛宁才幽幽醒转,听见她低声叫师父,冷笑了一声。
“不敢当。”
“师父,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
“我自是惹不起你,今天怕是没时间了,明日再来,有什么要问的,一起来问。”
再接着,任她说什么,君洛宁也是闭目不理。
之后,两人关系似是陷入冰点。君洛宁问无不答,依然清晰明了,指点透彻,甚至可说得上循循善诱。
只是除此之外,一句话也不与丁羽说。便是丁羽故意念叨说笑乃至惹他生气,他也只是阖目不语。就算是教学中丁羽冷不防的插入一句什么,他也不会接话,只停了口冷冷地等着,等她自己讪讪地接着问,才会接着教她。
丁羽不得不懊恼地承认,她把和师父的关系搞砸了。
一度她想过是不是再将师父拽到自己身体里,用行动表示歉意。可一想到君洛宁的倔脾气,如意珠能让她这个初始主人拽人,可不能阻止君洛宁离开,恐怕也是自找难堪。
这样僵硬的情况,竟一直延续到丁羽满了二十岁,灵苗初长成,再度离山游历时,也没有得到改善。
这次游历不像上次历练,没有安排,自由度很高。从没出过远门的丁羽一时还有点茫然。如果是之前,那个与君洛宁关系僵化的时间之前,她一定会拉出如意珠的通讯录,先问师父再说。
但现在……师父才不会理她。丁羽恹恹地垂着头,踢飞了地上的石块。
算了,她自己决定吧。
她打算去天意宗找王承平。因为她本以为王承平会很快去守正宗要他的家传功法,哪知道一直不见人来。
按说不应该吧,难道他一点也不急?
横竖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丁羽便打算去看看他,问问情况。
天意宗在北地,丁羽没用传送阵,坐车骑马,偶尔飞行,慢慢过去。毕竟游历在外,一路传送可就失了意义。
前世她虽没钱,但跟着学院的集体活动也旅游过几次。这次路上居然见着一处曾去过的风景。
竟是无甚明显变化。这让丁羽在山巅站了许久,看天上云霞涌动,看金乌西坠,看夜色渐浓,心中千言万语没有个出口。
只是想,她前世这样死在事故中,只会是“死伤无数”中的“无数”,连个名字也不会出现。她的尸体带着如意珠穿越了时空,在她的本来世界,大概会成为一个失踪者吧,连墓都不会有。
没有家人,也不会有谁记得她。
这一世成了天下第一大派的掌教师侄,至今也不是太明白究竟哪里被掌教看中。每日里忙忙碌碌,认识的人也无非那几个。
若是她在外游历死了,又会有多少人记得她。
那些人里,会为她难过一阵的,会有师父吗?
于是难过起来,坐在山巅上看了一夜的星星,半夜拉出如意珠的通讯录,想了几个问题当作话题,怔了半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