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来生?,”他说,“你不能忘了我。”
程丹若无语,想说哪来的?下辈子,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来世??
遂一时反驳不得,只好道:“就算我记得你,你也未必会再喜欢我了。”
他拉下脸:“为何?”
“你喜欢我,多少是因为我与世?人殊,但如?果世?上都是我这样的?人,我又?有什么稀奇的??”她想想,忽然遗憾,“这辈子我对你也不好,下辈子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身边的?人没吭声,似是睡着了。
然而,帐中何等安静,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被?放大。
程丹若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情绪慢慢拉满,就好像引圆的?弓弦,绷紧再绷紧,然后“嗖”一下——
爆发了。
“你真是无药可救!”他愤愤道,“会不会说好听的?话?”
她:“也没有……”很难听吧。
“觉得对我不好,现在就对我好一些?,下辈子再弥补我一些?。”这个瞬间,谢玄英又?回?到少年暗恋的?那段日子,被?她两?句话气得半死,“好话都不会说,笨死你算了。”
程丹若:“……”
“你什么表情。”他揪住她的?脸颊,匪夷所思,“我都替你说了,照着说一遍都不会吗?程、姑、娘。”
她:“噢。”
“噢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的?意思。”她拉高被?子,“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谢玄英悻然:“真属鸭子的?。”
程丹若抿抿唇,罕见地解释:“我只是不想太自私。”
今生?与来世?早就不同了,约定三生?听起来浪漫,焉知不是束缚?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也该先让他看看现代世?界的?风景。
不同的?境遇,不同的?选择。
天底下只有一个程丹若,却有很多很多优秀的?女孩。
“下辈子的?事,你应该下辈子再选择。”她道,“不然对你不公平。”
谢玄英的?郁气一下消散了。
他道:“不是因为你前缘未了?”
“没有这种?事。”
他满意了,又?不太满意:“山盟海誓还想得这般仔细,好像确有其?事,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你先提的?。”程丹若也有点挂不住脸,她居然被?他带沟里去了,“人死后黄土一抷,哪来的?来生?。”
“是啊,虚妄之言,偏你煞有其?事。”他慢条斯理道,“所以,你也想来生?再与我再做夫妻的?吧。”
她不承认:“我就是顺着你说罢了。”
他一字不信,继续追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最最要紧的?人?”
程丹若睇过一眼:“你想多了。”
“不是我是谁?”他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碰鼻尖,“不许撒谎,说谎会被?狼叼走的?。”
这是什么幼稚的?威胁,她没绷住,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快说。”谢玄英道,“子时正了啊。”
十?二点了吗?她拿过怀表,还真是十?二点一刻都多了。
“不闹了,睡觉。”她推开他,“睡觉了。”
“不行。”谢玄英刨根究底,“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明月皎月光,照映在他的?脸上。
大概是月色太美,心太温柔,程丹若情不自禁地说:“我心里只有你。”
在这个世?界上,程丹若是一座孤岛。她半被?迫半主动?地挖掘了护城河,将所有人隔绝在外,以确保自己?永远不迷失自我。
他是唯一的?桥。
再争取
第二?天?的哭临和第一天?没什么区别。
谢玄英到了思?善门, 与众臣、靖海侯见过,便跪在?了蒲团上, 开始流泪, 为天?子默哀。
灵座香烛冉冉,烟气?飘散在?空中,形成幻梦般的云雾。
宫内外?的丧钟生生不息, 三?万声丧钟贯彻在?京城, 悠远绵长。
白幡猎猎,雪花簌簌, 仿佛天?地之哀歌。
谢玄英再次意识到, 皇帝已经死了。
无论多么不舍和难受, 人死不能复生, 庇护了他三?十年的参天?大树, 就这样轰然倒塌,成为棺椁中不会?喘气?的冰冷尸首。
与前日不同的是,他内心只有悲痛, 没有迷茫。
“我心里只有你。”她?如是说。
她?只有我。谢玄英只要想起她?辛酸的身世、坎坷的遭遇、艰难的前路, 心神便再无动摇。
是啊,陛下已经死了, 但我还活着。
三?十而立,谢玄英已经三?十岁了,不是三?岁进宫的稚子, 需要看人脸色,小心翼翼地讨好高高在?上的帝后夫妻。
他是阁臣,是侍郎, 是帝王临终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