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我偷偷摸摸地走出大门,下阶梯,离开大楼,直到坐上车,发动了引擎,她这才对我说:「那女人,我是故意戳破她和牧师之间有性关係的。」
「难怪!」我拍了一下大腿:「这是为了让他们的焦点转向内部的矛盾与对立,于是他们就会忽略了我们这两个外人?」
「没错,但还有呢,」沛沛笑着说:「这种走偏的宗教团体就像颗气球一样,胡吹乱捧的自我膨胀越多,内部的杂音与压力就越大,教会里的这些乌烟瘴气只会让人嚮往外界的空气清新,于是为了平衡这股向外的压力差,教会高层便需要一张能施加压力的橡胶皮,也就是各式各样的教义、教规与教训,来把下层会眾的身心灵都侷限起来;用繁琐、复杂且频繁的仪式来钝化人们的独立思考,用压力来把会眾压回内部。
「但这样只会在教会里製造出更大的压力,于是接着就需要更多的仪式,累积更大的压力,然后又是更多的规定、压力,如此无限的循环。而我所做的,就只是在那紧绷的气球上戳一针。
「这一针戳破了束缚,于是人们被压抑的大脑开始重新运作;矇蔽双眼的头罩消失,人们会开始看清并怨懟自己的付出都到了哪去;团结的假相不再,人群底层下的嫉妒、自私与自利与则会重新冒出来。
「于是,让气球爆开的,不是表层权力的真空,也不是内部无比的压力,而是更深层、更原始、也更强大的互相猜忌,猜忌着谁得到的多,谁付出的少;为何我的付出,全集中到那些人手里?」沛沛得意地弹了一下响指:「而这就是我在等待的!」
「你是指…我们就可以趁乱逃走?」我问。
「不,」沛沛摇摇手指:「从今天起,他们会体验到以往共同的合一,只是个存在于话术中幻象,惊觉过往牧师讲道时的快感,只是在连续发夹弯中被乱甩的晕眩,而他们被抓到警察局里后,不会有人愿意为往日的言行承诺负责,因为这时候还承认当初自己做过这些事,说过那些话,恐怕只会让别人把所有的刑责都丢到自己身上,一个聪明而自私的人是不会傻到这么做的。
「因此,他们只会忙着狗咬狗,顾不得嘴里一口毛的吃相难看;他们只口径一致对内,互相指责、推卸责任,因为最可怕的敌人就是太瞭解自己的朋友。而这时候,谁还会想起我们?谁还会想到该把小娜的事推到我们这两个外人头上?」
「哇喔,」我由衷地讚叹,「但是,」我还是有些疑虑:「万一他们太过团结呢?例如事先串通好?」
「哈!我们还有囚徒困境呢!这可以保证我们能置身事外!」沛沛得意地说。
「你是说他们只会自私地互揭疮疤,维护自己的利益,而罔顾口径一致向外––也就是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即便他们已经想到,甚至是早就串通好了?」
「没错!」
「但这前提是他们必须有机会互相猜忌,」我提醒她:「而我的问题还在,就是他们的团结超过一切?」
「那群人?」沛沛摇摇头,「再者,我还有张王牌:那群人中有个向着我们的外人。」她卖了个关子。
「谁?」我好奇地问,毕竟就我所见,那群人可没一个对我露出过和蔼可亲的目光。
「大头。」沛沛揭晓谜底。
「拜託,」我嗤道:「大头明明就是他们的人。」
「但她同时也是你的人,」她赌气地说:「因为我会放话出去,说大头就是透过你才找上我的,是她对你非常有好感的关係。」
哈!这招果然够狠,半真半假的谎言才最有说服力,只有这样才能在那群人的合一中硬是开出一个破口,而这就是囚徒困境能运作的关键!如此一来,不仅能确保我们能在这次事件中脱身,还能重创大头在她教会中的地位与声誉,同时也报了大头之前阴我们的一箭之仇,根本就是个一石三鸟的大绝招嘛!
只是…。
我看了看坐在副驾上的沛沛,心中不知道为何惆悵起来,是为着她语气中遗失的天真而感到遗憾,还是怀念?
沛沛看穿了我的沉默,她低头抠着指甲闷闷地说:「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你讲过的那些,责任,选择那些,但我发现我想最久的还是该如何报復大头,没有,我不是在怨你,我自己也很不喜欢这样…,只是…只是,大头她…她居然针对你…。」她越说越小声。
「沛沛…我…,我…。」我看着沛沛,一时不知该安慰她什么。
沛沛无奈地对我笑了笑,又转头看向车外,然后…,「该死的给我看路!」她猛地扳正我的方向盘,这是她这星期第二次救我们脱离鬼门关了…。
「你,给,我,下,车。」她板着脸要求我把车停到路边,然后把我赶下驾驶座自己坐进去,她边调整位子边念着我,什么会不会、见鬼、驾照之类的。
「在我没事之前,都是由我来开车,听到了没有?」她毫无馀地地命令我。
「是。」我唯唯诺诺地答应。
「还有,」她的表请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