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行李箱撒气,寂静的竹林轮子空空作响,好不安生。
白册并没有招惹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
路上有两处岔口,她只要确保何婕行路准确,多的搭讪恕她没这能耐。
“右边。”
何婕显然被这个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来。
这时候,太阳也快落山了,林子里有些昏暗,何婕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露出的那一小截脖子,白得泛光。
“你是?”何婕没能看清深帽下的面容,直觉这人熟悉得很。
“香客。”白册沉着嗓子。
可不能被认出来。
“山上有寺庙?”
何婕有些不解,山头荒无人烟的,怎会有寺庙。
“有。”白册肯定道,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山上真有隐蔽的山庙。
要真有的话,那也只能借用一下,那位开山之前请来的土地神。
“多谢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何婕也不好深究。
何婕估摸着想要与她同行,结果一看对方正在等她先行,一身敬而远之的疏离感。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简单不了多少,山路有些崎岖,带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就更不好走路了。
何婕一看那人悠哉悠哉地跟着身后就莫名来气,一点忙也不帮,这里的人真是狼心狗肺,人面兽心,亏她这么热心奔波好心相劝,一想到她即将逝去的富足安逸就莫名心酸……
白册看着她上了出租,这才摘下连帽,目送远去的车灯,欢畅哼起了小曲儿。
一言不合就骂人?
她白册活到现在还没人敢在她面前撒野。
私底下,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白册忽的有些可惜,这东西捡了大半天,垫书架里头多气派……
何婕回到酒店后正打算洗澡,打开行李箱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里面的各个缝隙都塞满了鹅卵石,难怪她提着会这么重……
五奉
白册原本打算关了店面就回山上去,不想外头刮起阵阵妖风。
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
白册关了木窗风口,屋里便安静了下来,沏一壶热茶,窝在摇椅上,借着蜡烛看起了书。
这是从家里边带过来的旧本,每读一遍,总能换一种心情。
但有一样东西是不会变的,情怀。
她真是个假惺惺的文艺青年。
虽与华子他们年岁相近,但她早已是高收入的职场精英,要不是身体吃不消,她估摸还能再摸爬滚打几年。
奋斗几年,享乐几年,就该准备好离开了。
“有人在吗?”听着不像是村里人,他们都唤她富贵或者阿福。
白册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登门拜访,可别是什么麻烦事。
“什么事?”白册隔着一扇门问到。
“我想打听一下原先在这里的,一间药铺,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
白册仔细听了听,终于从这风嚎中分辨出哆哆嗦嗦的少年音,是个男生,外地口音。
“你是谁?”白册还是不太放心,这荒野之郊,还是多一分心为好。
“我是那间药铺先生的孙子,我爷爷前些日子去世了,托我过来寻一物件。”
白册听闻沉吟了片刻,把门打开了。
狂风卷起一袭清汤挂面的黑粗长发,露出巴掌大、精雕细琢的白玉脸蛋,一双忧郁的大眼睛迎着风,正柔柔打量着少年。
少年惊艳地看着这家主人,移不开眼去。
“进来吧。”白册迎着风头,眨了眨眼。
少年马上回答道:“好……好的。”
白册看着眼前这个局促不安的少年,会心一笑。
“吃过饭了吗?”
看他一身风尘,疲累不堪,白册起了恻隐之心。
“没……还没,我今天刚到。”少年紧张地绞着手指,羞涩回答着,目光飘忽,不太敢对上白册。
怎么说话结结巴巴的,她可不是个怪物。
“那你等等……对了,你叫?”白册起身,微滞后问道。
“五奉,数字五奉命奉。”少年这才板起脸认真回答道。
心一颤,白册忽的有些发楞,他淡定认真的模样,跟害羞时分明不同,像换了个人似的。
“嗯,我知道了,柜子里有茶杯,你去拿一个,先喝杯热茶,再吃点干果。”白册不知觉就用了对待小孩的口吻。
“嗯,谢谢你……”五奉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脚,不知该放哪。
白册一听,音调低了。
内心了然,夹带着一些窃喜,不小心见证了少年的蜕变,变声期一过,就该是个男子汉了。
这样想来,白册不禁莞尔。
目送白册进了里屋,五奉感觉七窍正在腾腾冒烟。